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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有苦难言,苦涩地解释道:“我们真的没有用什么,都是手术必须的麻醉和术后的止痛。最多就是在竹下君刚清醒的时候注射了一点镇定剂——这也是因为您说他有寻死的倾向。”芥川声线压低,愈发冰冷:“那你们怎么治的?现在竹下秋一副神志不清的痴傻模样,你们说是‘情况稳定’?”护士们被芥川的斥责吓得不敢说话。“这……”医生顶住芥川可怕的气势,犹豫着解释道,“确实算稳定了。”“竹下君以前精神受过重创,严重的时候会眼花重影、视物不清、上吐下泻,甚至因为无法入睡,睡眠短缺而差点猝死……这次很可能是由于情绪波动太大,加上身体虚弱,诱发了曾经的旧伤,才使精神处于极弱的状态。”“旧伤?什么时候的事?”芥川皱眉。医生道:“很久远了……大概是两年前吧。‘双黑’那两位把竹下送回来的时候,他被敌人折磨得简直不成人形。”两个新来的护士听到过去的事,心疼地低呼出声。芥川蹙着眉看我:“……”“所以该治脑子的果然是你吧。”我懒得反驳他。无所谓了。不会再见到太宰先生了,和芥川的战斗也失去了意义。太宰先生抛弃了在港黑积累许久的受人尊敬的“干部”身份,抛弃了和中原中也搭档的“双黑”名号,抛弃了他亲手调-教的强力下属,斩断了和港口黑手党相关的一切联系。我追随他而来,为了他加入港黑。太宰先生却这样轻轻松松抽身离去。而我的爱同样被他一刀两断,拋在了和他完全无关的地方。我和芥川不一样。他原是阴沟里的野犬,漫无目的地战斗着。太宰先生将其领入港黑,赋予了他战斗的意义,于是芥川成为港黑“祸犬”,为港黑的利益奔走,为太宰一句认可而战。太宰先生离开了,芥川仍是港黑武斗派的代表级人物。但我加入港黑不是为了什么意义。我从来只为了一个人。他所在之地则是我的安身立命所在。太宰先生不再需要港黑这个立场了,我存在于港黑的理由全部分崩离析。医生在旁试探性地问:“您与竹下君熟识,要不对他说说话?”“他真的听得见?”“……理论上是听得见的。”“他就一直睁着眼,没有任何反应?”一个护士鼓起勇气说:“刚才我们说起太宰先生叛逃,竹下似乎眨了一下眼,还引起了身体反应。”医生补充:“可能是对这个消息比较难过吧。”芥川嗤笑一声:“何止。就因为这个他才想故意死在我手中。”医生和护士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芥川:“看好他,以免等下心跳骤停了。”医生和护士立马严阵以待。我对芥川会说什么一点都不好奇。但他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我想撕了他。“你对太宰先生的爱也不过如此。”芥川站在我床边,居高临下地道。“我承认你作为幽灵的强大,但你所谓的爱是那样懦弱无能!太宰先生失踪了,找就是了,找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一直找下去,找到他,然后质问他为什么叛逃!”“仅仅是听到他失踪了就寻死觅活的你——简直可笑!”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你不懂。不懂见不到太宰先生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永远见不到他,永远为了寻找他而活着的人生……那不是人生,那是每一分每一秒连呼吸都会烧灼胸口的可怕炼狱。空荡荡地活着,比死亡更痛苦。“我清楚只为了活着而活着是什么滋味。”芥川道,“很痛苦、很煎熬。”“如果你那卑微的被人唾弃的爱,连这样的处境都熬不过去,就更让人鄙夷了。”祸犬少年用一如既往的欠扁语气冷冷地说。如果我的爱不能支撑我熬过去……就更让人鄙夷了……护士惊叫起来:“看!竹下君……他哭了!他在流眼泪!”我不想哭,但眼眶止不住的酸涩。我闭上眼,又有泪水被睫毛扑落,从眼角滑入鬓发中。我张了张嘴。护士们喜极而泣:“他的嘴巴动了!有反应了有反应了!”医生顿时来了精神:“怎么样了竹下君!感觉如何?哪里不舒服?想喝水吗?能说话吗?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我:“让芥川闭嘴。滚。”单人病房内顿时安静下来。芥川:“……”医生:“……”护士:“……”医生,颤颤巍巍地、小心翼翼地、诚惶诚恐地,对芥川道:“要不您、您先……?”于是芥川滚蛋了。我没亲眼看见那场面,估计是芥川龙之介用吃人的眼神凶狠地瞪了医生几眼,然后臭着一张脸,怒不可遏地甩袖离开。病房门“哐”地一声撞上。听到他这么生气,我终于舒坦了。*清醒后住院的日子,无聊且难熬得像泡水放了三天后又馊又臭的咖喱饭。我见不到太宰先生,但我也只能活着——用我“也许有一天能再见到他”的想望和过去对他的所有回忆,支撑自己苦痛地熬下去。芥川是对的,如果我的爱不足以让我为他活下去,那这是一份懦弱可笑的爱。为他活着比为他死去要难的多。每次想到太宰先生,我的心像被挖去了一大块,只剩下一点点苟延残喘。而每当我用这一点点回忆起织田作之助,它又好似被人投进苦水里涮过。那个我刚挂上没多久的平安符被芥川的罗生门在穿刺身体的时候划破了。很难受。医生知道那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做手术时帮我取下收好了,可它还是被鲜血染红,和以前每一个换下的平安符一样。我想在出院后尝试修补一下。住院期间,已经转换到“黑蜥蜴”预备队训练的小银来看过我两次,每次都用把匕首抵在我脖子上的方式来让我验收她的训练成果。我夸她一句“有很大进步”,小银就会羞涩地笑。而芥川被我气走之后再没来过。我一天天在昏睡和醒来中反复,清醒的时候就看着窗外发呆,像太宰先生曾在Lupin里对着酒杯发呆一样。我以前不知道他发呆时在想什么,现在看来,可能是什么也没想。*一天,中原中也来看我了。我还记得他说“秋,你想死的话,不要死在我面前”时无比失望的神色,因而内疚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