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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毕竟他们太吵了,围着我这个男公主跳舞的时候,那阵仗能把屋顶给掀翻。不过他们还是来了,不仅来了,还给岳昇告状,说我昨晚偷吃丑柑,害得大家只能喝稀粥。我委屈。我吃自己家的丑柑,怎么能叫偷吃呢?我悄悄瞄了岳昇一眼,他正站在灯光下——这间屋的灯光是淡黄色的,介于橘黄和亮白之间,很明亮,适合看书写作业——他侧脸的轮廓被灯光打磨得很深邃,比白日多了一分温柔的意思。我的那个心啊,又砰砰乱跳起来,以至于我都忘了,我偷看他不是为了花痴他,而是观察他在得知我一个人吃完了丑柑时是什么表情。他突然转向我。我一惊,来不及撤回目光,被迫与他四目相对。灯光一落进他的眼,就消失无踪,就像单薄的雨水落在干燥的沙漠上,顷刻间就连一点潮湿痕迹都不剩。可是这一瞬间的消融却是真实存在的。灯光消融在他的瞳孔里,灯光化了,我的心也化了。“岳老师,这道题我看不懂。”最用功的眼镜仔举起卷子,冲岳昇挥了挥。岳昇不再看我,坐下讲题。我在原地站了会儿,去院子里看星星。大概是因为岳昇在,昨天闹了我一晚上的臭小孩特别安静。我看了会儿星星,又想起岳昇捡回来的那个破包。我虽然是只鸟,但在化形之前,我做了很多功课,包括但不限于奢侈品鉴赏。下午我就觉得那包有些眼熟,但它太脏了,我一时没想起它是什么牌子。现在我想起来了,那是某奢侈品去年出的户外新款。人都是爱慕虚荣的,酷哥也不例外。发现名牌包,要我我也捡!脏没什么,洗干净就又是一个好包!我一拍大腿,说干就干!岳昇给我做了这么好吃的一桌晚餐,我应该报答他。洗个包而已,我小太阳可以!虽然我不知道岳昇将包放在哪里了,但院子一共就几个房间,我不会自己找吗?我轻轻推开岳昇的门,眼珠子一转,就看到破包——哦不,它现在是奢包了。我抱起包就跑,麻利地打好一盆水,将包丢了进去。这包是布做的,很快被水浸透。我找来一把刷子,吭哧吭哧地将外头刷干净。还别说,没了泥土之后,它还挺好看的。洗完外面,眼看时间不早,我拉开拉链,准备把里面也洗一下。等会儿岳昇讲完作业,经过院子,正好能看见挂在杆子上迎着夜风飞舞的奢包——我把它洗得跟新的一样。那画面真美。他会夸我吗?然而当我打开包,才发现里面有一只手机。我下巴都快合不上了。我刚才明明把包拍扁了,里面什么都没有。谁知道角落里有个手机!你他妈逗我!那手机看着不像什么好手机,而且别月村没有信号,要手机来也没用。但我还是有点忧虑,这手机是坏了吧?我湿着一双手,捣鼓了半天,手机的屏幕都没有亮起。完球,真的被我弄坏了。我一下子没了邀功的心思,灰溜溜把包挂好,然后站在衣架下面低垂着头。如果有荆棘,我想给岳昇表演一个负荆请罪。不久,小孩们叽叽喳喳离开,过了一会儿房间里的灯光才熄灭,岳昇走出来。毫不夸张地说,我紧张得大脚趾都要抠破拖鞋了。他看到我了,也看到了飞舞的包。他的眉心拧成一个“川”,赶在他开口之前,我想给他来个滑跪。但这地上全是沙土和小石子,我不想血溅当场,只好抱着膝盖蹲下去,臊眉耷眼地哼哼,“昇哥,我错了,你听我解释。”岳昇看向我的手,我还握着那死掉的手机呢!“我认识这个包,它是个奢侈品。”我眼巴巴地望着岳昇,用我浑身的艺术细胞表演什么叫可怜,“你把它捡回来,一定是因为喜欢它,所以我想帮你洗干净,给你一个惊喜。”可是手机被我洗坏了,惊喜成了惊吓。岳昇的眉越拧越紧,神色也不明朗。他会暴揍我一顿吗?我不敢看他了。头顶传来一声叹息,我听见岳昇说:“起来。”我愣了下,像打地鼠游戏里的地鼠一般窜起。可是脚居然麻了,我斜着往后面栽。千钧一发,岳昇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提了起来。我屈着右脚,脚肚子转筋。其实蹲这么一小会儿,按理说不该发麻。但我被吓到了,紧张起来哪里顾得上腿。我搓着手背问:“昇哥,你生我气吗?”岳昇拿过手机看了看——它现在已经是一块废铁了。最终他摇头,“没事。回去睡觉。”我同手同脚地走出几步,又扭头看他。真的没事吗?可他不像没事的样子啊。可咱也不敢问,咱也不知道。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在被子里蹲了好一会儿,一脚把被子围成的巢踹散了,将自己裹成一个茧。可能是化形已有时日,我不再喜欢蹲在巢里睡觉,更喜欢像人类一样盖被子。院子里的灯关了,夜黑风高,分外安静。我惦记着岳昇,还有那被我弄坏的手机,翻来覆去睡不着,头一铁,决心去看看岳昇在干什么。穿鞋会有响动,我索性赤脚溜出门去。岳昇的窗户虽然拉上了,但还留着一个缝隙。他没有睡,有灯光漏出来。我发誓我这辈子没这么小心过,我趴在窗边,从那道缝隙里看着他。他侧对着我,正用我不认识的东西“解剖”手机,看上去很专注。他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原来是在修手机吗?我果然做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我这只鸟脸皮有点厚,其实刚才在院子里,我虽然蹲着,但我并没有多少做错事的实感。但现在,我真的有点内疚了。人一分心就容易出大事,我神游天外,没知没觉地将脑袋磕在窗户上。“咚——”“嘎吱——”窗户被我磕开了。我无语凝噎,我手足无措,我殚精竭虑,我……我的成语学得真好。岳昇抬起头,我想跑已经来不及。他放下手机,眸色幽深。“我……”我聪明的小脑瓜子宕机,“我就康,康康。”岳昇没说话,向门的方向走去。须臾,门打开,他站在门边,一眼就看到我没穿鞋的脚。现在刚入春,夜里还是很凉的,我的脚冻红了,正姿势别扭地搓在一起。我以为他会让我回去,但他却向我伸出手,将我牵到了他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