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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披一件大氅,滚着毛边的外套一看就很厚重,但他肩膀平整有力,那用料扎实的大氅也能给熨帖撑开。雪粒夹在风里打着旋的直扑人脸,小秋在有雪沫溅上眼睛时轻微闭了下眼。等他眨去眼睫上那遮挡视线的一抹白,人就也已经走到了跟前。有一只温热的手非常自然地贴了上来,他方睁开眼,便感觉属于另一人的指腹已经擦到了眼尾。“雪落眼睛了?”那人温声问。小秋没出声,只把头点了点。对方似乎也就很习惯他的沉默,能够有个动作回应便挺满足,还轻轻笑了一声:“这还是得怪你自己。”这好像就并不是自己预期中的宽慰,小秋明显感到自己愣了一下,他冲来人流露出一丝疑问。在得到一个令人信服的回答前,他的眼睫被那本就凑在近旁的指尖拨了拨。“怪你睫毛长这么长。”那人说,“兜雪。”“……”小秋还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把那只作乱的手指给捉了下去。但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他此时此刻的“冷脸”,与刚才面对那另外两人时截然不同。从听到眼前这人出声起,他心里就又萌发了与方才出院子时如出一辙的高兴。他就是为迎接这个人才走出的院门,被对方故意逗弄也毫不生气。“你出门游学就学了这个?”小秋听见自己开口,嗓音和他后来当鬼时也没有太多差别,最多是话音里潜藏的无奈让他听起来更富有一些人气。被他质问的人眨了眨眼睛,风雪也吹落了部分到对方头发与眉宇间。他随手帮这人拂去身上的落雪,比他略高上一些的青年在他伸手去碰头发时,就配合着把脑袋低下来,高度刚好能令他不用费劲。他们配合默契得像是已经这样做了成百上千回一样,并且旁若无人,自然亲昵。“我还学了不少别的东西。”那人在小秋帮他打理好落雪时说。他先低着头冲小秋一笑,再才直起身:“不过——旁边的两位,看够了吗?”小秋打从这人出现起,就没再分给旁边的二人眼神。他视线只停留在眼前人身上,目光描摹过对方五官。这个人有着一张他相当熟悉,在做鬼后又已经看过许多遍的脸。——盛珣的脸。作者有话要说: 小秋的梦令我卡文两天,终于先憋出来了一部分☆、梦境二但脸是同一张,与小秋更加熟悉的那个盛珣相比,眼前的“盛珣”与对方还是有着一些差异。那细微的区别主要出在年龄上。小秋纵然是个鬼,他对于外界的感知随着做鬼的年份增长而越发迟钝,也早在漫长做鬼岁月里忘记了许多身为人时的事情。可感官再怎么迟钝,世界再怎么变化,他起码就能够分辨得出来——他更熟悉的盛珣生活的时代与眼下这个不一样。盛珣与“盛珣”的年纪也不太一样。生活起居总需要鬼cao心的年轻人才刚二十出头,过了今年立秋,也还不满二十二周岁,都还不到法定婚龄。眼前这个有着同一套五官的“盛珣”,就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青年,他或许还没有三十,但一定就已经过了二十五。他下颌的线条更分明利落,穿得既厚且沉也身姿挺拔,能看出掩盖其下的漂亮轮廓。这个“盛珣”在逗人的时候,比小年轻盛珣要更放得开一点,他好像在小秋面前十分有恃无恐,言语举止都带着清楚知道自己会被纵容的放肆。但是当“盛珣”收敛起了他面向小秋时一直带着的笑,侧身垂眼看人时,那年长几岁所带来的更加踏实的沉稳感便透了出来。甚至沉出了几分压迫。“……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是那个嘴快的年轻人又在跟“盛珣”说话,他语气依旧算不上好,不过跟之前与小秋说话时相比,这态度似乎已经是有意克制过。他还十分勉强地低了下头。被“盛珣”用红枣砸了手的另一人也松开摸向武器的手,将双手都垂在身前可供他人看见的地方。他努力美化了下措辞,只语气也还是硬邦邦地道:“今天是我们家开年来第一场喜事,全族上下都十分重视。在这样大喜的日子里,我想少帅也不会与我们为难,我们留在这,只是想要知道少帅为什么不留在前厅会客吃酒,反倒来了我们家内院。”少帅。小秋为这个名词偏了下头,他注视“盛珣”,对方站在他身前一步的位置,刚好有意无意将他挡在身后。像是感觉到了自己投去的视线,“盛珣”就也忽然回头,看着他又笑了一下。这人在嘴边重新挂上笑后才说:“因为前厅没有我想见的人。”“……”“……”两名年轻人的表情就像他们瞬间被什么给重击过。先看着指定对象笑,再强调前厅没有想见的人,言下之意,可不就是想见人是眼前人,在光明正大的彰示两人关系不一般么?这大约是个同性之风不算罕有,但一般也没人敢这么正大光明的时代。两个年轻人都被“盛珣”的坦荡发言给震住了,半天没说话。好一会过去,那个说话更妥帖一些的就才又道:“但这里毕竟是我们家内院,少帅身为宾客,也是外访者,外人深入内院,实在有失礼教。”“那可真是恕我眼拙。”“盛珣”气定神闲地说,“我也没料到,就这么一间都快挨到柴房的院子,离其他能住人的地方远了十万八千里,居然还能被你们划到‘内院’。”说着,这位年轻的少帅抬起一只手,他在空中划出一条线。“不好意思。”他说,“按着这个内院的划分办法,敢问贵府上还有几寸地方是‘外院’?”两名年轻人便又齐齐闭了嘴。半晌,嘴快的那个年轻人低声咕哝了一句:“这也是没办法,谁让他是……”末尾的那个词吞在喉咙里,说得很含混,小秋没听清。但他看见“盛珣”的脸色冷了下来。他是什么?小秋为没听清的内容感到了困惑,他隐约觉得自己应该知道那个词是什么,并且那是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每天都会听到的话。它会出自不同人之口,被以形形色色的音调语调说出来,最终像烙印一般如影随形,被牢牢烙刻在他的骨髓里。……可它是什么?还活着的他一定记得。但死去太久的小秋把它忘了。于是他只能怀着满心困惑,看那两个人年轻人在“盛珣”彻底冷下脸后也变了脸色。这两人最终又一次低头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