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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换代一样东西的理由总有千千万万种,有的只是单纯感到厌烦,有的意在摆脱一段过去,有的被亲情爱情友情绑架,不得不换上一个令他们满意的图片。很少有人一个头像用七年。奚文柏例外。这些年里,他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换头像的理由,尽管林萱和安泽时不时旁敲侧击地暗示——您该把它换掉了。“给我一个理由。”奚文柏放下手中的工作,极力克制火气,“你说,我听。”安泽噤若寒蝉。“嗯?这会儿不敢说了?在我爸妈房子里,就长胆子了是么?!”奚文柏心生烦躁,甩开报表,把骨子里那恶劣脾性展露地淋漓尽致。纸张雪花般落下,有几张飘落到安泽脚边,白得刺眼。“奚文柏,你别这样……”安泽讷讷低着头,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奚文柏怒不可遏地盯着他,气氛霎时凝固至冰点,令人窒息的一阵沉默后,安泽动动手指,鼓起勇气,“对不起,但是奚文柏,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咣当——”桌面的台灯落地,安泽小声惊呼,后退躲避四溅的玻璃碎片。“……文柏,你在欺负小泽?!”奚太太威严的声音透著书房门传来,“你欺负他算什么本事?”奚文柏抓乱黑发,疲惫地闭上眼,门外的喋喋不休仍在继续,安泽谨慎地捡起脚边纸张放到桌上,然后跑到门边,和奚太太隔着缝说话,“阿姨没事,台灯没立稳。”奚太太嘟囔了几句,不知信没信,但总归是走开了,安泽扶着门放松下来,转身见奚文柏站在他身后,眼中愠气未散,捏住他下巴检查,“抱歉,伤到没?”安泽说没有,视线落到他手臂上的一丝血线,“你等下,我去找创口贴。”偌大的办公桌上少了盏台灯,显得更空旷了,左侧桌角摆放着四个相框,一张是奚文柏博士毕业时拍的照片,他穿着宽大的毕业袍,站在古老的、掉墙皮的建筑前不可一世地睥睨镜头,看上去高傲又傻气,奚文柏曾无数次想换下它,结果奚太太总是偷偷地给他摆回去;一张规规矩矩的全家照,老奚总端坐在红木椅上,奚太太搭着他的肩膀,而奚文柏,脸上带着刚收购完他爹产业的喜悦,笑得很含蓄很欠揍;一张是他儿时养的大耳朵柯基犬,因为吃饭太快导致胃翻转,不幸过世了;还有一张是廖黎明。不过不是那张倚靠车窗打盹的廖黎明,是奚文柏在某一年圣诞节拍的廖黎明。他挨着棵巨大无比的圣诞树,笑容特别灿烂,脖子上围了一条不成形状的围巾,处处有错针落针,廖黎明说是从eBay上买的二手货,但奚文柏不太相信,没有哪家商户会拿这样的半成品东西出来卖。他才不偶尔,他每看五十页文献就想一次奚文柏,对于他来说,是很高很高的频率了。“可我很想你。”奚文柏说。接着视角翻转,廖黎明看到了奚文柏酒店的天花板,稍显粗重的喘息声随之而来,他面红耳赤地放下手机,瞄了眼时钟,“那个老板,我要去……我要去实验室了。”“晚一点点去可以吗?”“一定要去了,不然赶不上。”“赶不上什么?”廖黎明露给他一段脖子,瞎扯道,“……赶不上细胞分裂的速度。”“好……”奚文柏无奈笑笑,“明晚我再call你。”“九点以后。”廖黎明霸道地限制好时间,“我很忙的。”结果第二天晚上奚文柏踩点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发现对面的通话背景分外眼熟——是他酒店的客房走廊。小骗人精。奚文柏挂断电话,急切地拉开门,把人紧紧搂进怀里,再抵到门背后接吻。廖黎明的T恤被撩至胸口以上,他扒住奚文柏的肩膀,两条腿水蛇似地缠上他的腰。“……答辩?”奚文柏托着他,同他厮磨,在他耳畔询问道。“大后天才是,我有十二小时的时间。”廖黎明偏头轻咬他下唇,“做吗?”在门口做完一场,奚文柏抱他到床上,廖黎明挂着他脖子小口喘气,说他因为大后天的答辩已经紧张了小半个月了。“我准备充分了,但万一导师还是不肯点头怎么办?”廖黎明把下巴搁在他肩上,说话的时候一沉一沉的。“他肯定点头,小博士会顺利毕业的,我可以打包票。”奚文柏不容置疑道。廖黎明支起身,眸里神采奕奕,“老板对我这么有信心呀?”“唔……”奚文柏去堵住他的唇。“……不过最近实验室来了好几台价值千万的仪器,反倒有点不想毕业了。”廖黎明中断了本该绵长的唇齿游戏,说,“每天摸一摸都觉得赚到了。”“傻,哪能一辈子不毕业。”“哎——”廖黎明满足地拱拱他脖子,“靠自己努力的感觉真好。”奚文柏翻身把他压到了下面。感谢观阅第10章那天风和日丽,答辩进行得格外顺利,博导签完字,将文件递交给他,七年时光就这样一笔勾销,廖黎明看着右下角龙飞凤舞的记号,百感交集。他冷静地和导师握手,冷静地出门,再冷静地飞奔回宿舍,语无伦次地给奚文柏打电话。开心过头的廖黎明像记性不太好的老人家,一句话翻来覆去不知道讲了多少遍,奚文柏不厌其烦地听着,找机会偷偷关掉几秒麦克风,让林萱把会议延后二十分钟。“恭喜小博士,我一直都——”“……老板我实在太高兴了,你是……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廖黎明心怦怦跳得欢,他的奚文柏当然是第一个知道的,很久以前他考上少年班,在G市掀起时限为三天的讨论后便再没人关心;然后是申研,等到他开始收拾行李,父母才反应过来这一消息。母亲站在他房间门口,看他把衣服裤子一件件往半人高的箱子里放,讪讪问去那边念书要不要他们掏钱的。廖黎明把一件严重变形的白T从箱子里揪出来,摇头说不用,母亲似乎松口气,接着问补助金有多少,又说她最近偏头痛,隔壁王姐买的那个按摩仪特别好用。其实现钱到廖黎明手里的不多,他下午出门跑了趟银行,从三张卡里凑出五千块钱交到母亲手里。老小区新栽的??树刚刚和他窗沿齐平,廖黎明预测他下次回来的时候,它应该会长到窗子上面去,夏天就很凉快。当时的廖黎明也没想到,自己一走就是八年。后来他申上博,临走之际,几个好友轮流过来同他击拳,送上大颗拥抱,再说一番激动人心的话,便各奔天涯。那一别,也有七年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