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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清点数量时他没有站着发呆,就好了。又想起唐教授说这件事可大可小。其实他不明白“大”是多“大”,“小”又是多“小”。“那些东西值十万块钱是吗?”唐蘅忽然问。“对……”李月驰回过神来,“十万。”“大不了就赔钱给他们,你别担心。”“我没那么多钱。”“我有啊。”他的语气过于理所当然,以至于李月驰竟然语塞了。唐蘅继续说:“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那就当你借我的,等你以后上班了再还。”“……唐老师可能觉得,这件事是我和田小沁的责任。”“是就是吧,谁还没个出纰漏的时候啊,”唐蘅笑了一下,“没事的,真的。”李月驰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唐蘅的目光实在太单纯了,像白茫茫的雪地似的。似乎在他看来,这件事并不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几万块钱也不算什么——对他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吃完饭,两人在校园里分别。唐蘅要去见论文导师,李月驰回宿舍。两人约好晚上一起去吃饭,回出租屋。临走时唐蘅飞速攥了一下李月驰的手:“别想了,这都是小事儿。”李月驰点点头,说:“别担心我。”回到宿舍,三个室友都在。他们也是社会学院的研一新生,只不过是其他专业的。“月驰,你没事吧……”一个室友说。李月驰愣了一下:“你们都知道了?”“听我师姐说了……哎,其实我觉得吧,”室友起身将房门关紧了,认真分析道,“这个事情也不能全赖你和田小沁,怎么说呢,你们俩是代表你们这个团队去的,而且又才研一,如果真是你们的问题,那也不能都算到你们头上……”“是你们整个团队的问题,”另一个室友接话,“唐老师是大领导,其实他的责任最大呢,你别怕。”“而且你们没偷没抢的,最多算个办事不利,以后不跟这个项目了嘛,”第三个室友说,“不然还能怎么样啊。”面对他们,反倒能说出那些说不出的话。李月驰坐在椅子上,无声地叹了口气:“如果让我们赔钱,怎么办?少的设备值十万块。”“那不可能!今天我师姐还说呢,学院不会让学生赔钱的,你放心。”“再说了唐老师也不会让你们出钱的,你知道吧,唐老师有钱啊,听说在好几家大企业都有股份!”“而且田小沁嘛……田小沁就更不会赔钱了,是吧?”李月驰抬头看他们:“为什么?”“什么为什么啊,跟我们还装?”室友推了李月驰一把,意味深长道,“唐老师多‘照顾’田小沁啊。”李月驰觉得胸口被砸了一拳:“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三个室友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继续说:“你真不知道?就……这话可不是我编的啊,你们师门的人亲口承认的,唐老师和田小沁,可能……反正就那回事,你懂吧?你看,田小沁研一就有助教的资格,而且她上学期就跟着做项目,还进了大悟扶贫这个牛逼项目组,凭什么啊,你想想。”李月驰难以置信地说:“我也进了大悟扶贫的项目组,我也做过助教……后来是我自己退的。”“大哥,你是用来打掩护的啊!”室友叹气,“你动脑子想想,除了你俩,唐老师门下哪个学生这么受偏爱,安芸是安老师女儿都没这待遇,唐老师和安老师关系那么铁,真有好事儿咋不找安芸?”“因为安芸在跟安老师的项目……”“安老师哪来的项目,一直忙着评长江学者呢!我告诉你吧,是因为这种打掩护的事儿,他不好找安芸来干,所以就找你了。”“……”李月驰猛地站起来:“这些话谁说的?”“靠,你别这么问,那我不成打小报告的了,”室友缩了缩肩膀,“你们师门都知道啊,唐老师和田小沁,你情我愿的……”“我不知道。”“你他妈天天忙着谈恋爱,”另一个室友说,“确实没空听这些八卦哈。”“对喽,所以你真不用担心钱的事儿,不会让你俩赔钱的——顶多写个情况报告书。”室友一面说,一面打开电脑,喃喃道:“我给你找个范本啊,上次我把数据弄丢了,也写了个报告书……”另外两个室友也回到各自座位上,一个继续看书,一个悠哉地翘着二郎腿玩手机。只剩李月驰站在宿舍里,像一根突兀而沉默的木桩。他忽然想起本科时在学校的露天电影院看过一部电影,叫做。剧情大概是说男主人公原本在一个小城市里过着平平无奇的生活,直到某一天,他突然发现自以为真实的生活竟是一场大型真人秀。这一刻,李月驰感到一股由衷的、令他发冷的迷茫。他忍不住怀疑他所在的世界和室友们所在的世界是同一个么?他看见的世界和师门同学们看见的世界是同一个么?难道他也活在一场大型真人秀里?不,电影是电影,现实是现实。可是为什么,他们都在说他无法理解的话?!田小沁怎么可能和唐老师“你情我愿”?她躲唐老师还来不及!难道田小沁骗了他?难道田小沁是假装害怕的?可是她这样做意义何在?而且他怎么就成了“掩护”?难道唐老师不是因为欣赏他才让他进项目组?明明唐老师夸过他很多次——数学系第一,难得呀。这些念头令他感到生理性不适。他像个木偶人一般,手脚僵硬地走出宿舍。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天色竟然阴了,不久将要下雨。李月驰掏出手机,想给唐蘅打一个电话。他想听他的声音,想见他,现在,立刻。他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感觉到自己需要唐蘅,不只是喜欢他,不只是想念他,而是,需要他。世界摇摇欲坠,唐蘅像他的锚,像茫茫然的三维坐标系里,唯一确定的点。李月驰掏出手机,才看见几分钟前唐蘅发来的短信。“靠,我妈突然回来了,晚上不能见面了:(”你敢走五月六号清晨,武汉开始下雨。南方的天气便是如此,春夏之交时,虽然雨水连绵,但气温并没有分毫下降,反而空气湿漉漉地黏在皮肤上,令人感到无比烦躁。李月驰很早就被雨声吵醒了,一点黯淡的天光从窗外透进来,电扇嗡嗡地转着,室友们仍在酣睡。李月驰感觉后背出了很多汗,把睡衣洇湿了,不舒服。他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给唐蘅发了条短信:今天能见面吗?才七点零三,他知道唐蘅还在睡觉。却没想到几分钟后唐蘅的短信就回过来:不知道,我妈重感冒了……我得在家看着她。那你好好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