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她知道了
100.她知道了
“我和温子言睡了。”这是夏追见到黎杰森时说的第一句话。 直截了当,开门见山:“所以我们的关系……” 金发少年挑眉:“你要为了他和抛弃我?” 抛弃? 她懒得纠正了,想了想:“他没说我不能和别的男的zuoai。” 很好,很自觉。黎杰森闻言便笑:“那就行了。” 夏追发觉他没瞄准重点:“我和温子言睡了,我之后还会和他睡,你能接受继续和我当炮友?” “为什么不能?”他反问,靠在门框边懒洋洋地歪头,“我又不比他差,还怕你喜欢他超过我?” 好像有道理……不对,有个屁的道理,她根本没喜欢谁。夏追眉心微收,抬头提醒:“我先说,我很自私,我会和别人zuoai,但我的炮友不能和别人做。” 少年的眼神不大好了:“你以为我遇见个女生就上吗?” 夏追没说话。 其实她觉得差不多,他们俩上床的时候也没见多熟,他还不是上了。 “行了,我不会和别人上床。”黎杰森瞥见她的表情,又无语又想笑,无奈道,“我又不是什么yin虫。” 这句辩解对当事人夏追来说毫无说服力,她问:“你不是吗?” “当然不……咳。”话音渐弱,显然这家伙也想起了自己时常将人按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做的事。 夏追转身开门,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们男的都这么喜欢性爱?” “嗯?” “秦铄、你、温子言,我发生过关系的所有男人都是这样。”她像是遇见了什么学术问题,眉眼间泄露出些缕认真的好奇与疑惑,“每天都想着这回事,有那么……饥渴,嗯,饥渴,有那么饥渴吗?” “在我面前细数你的床伴,你不觉得对我不太友好吗?”黎杰森只感觉脑门上青筋直跳。 眼前的少女冷静、理性、坚毅,大多数时候都是个聪明人,只是某些时刻——譬如现在,她又像根直来直去的木头,呆得让人头疼,随意抛话伤人,偏偏她自己还毫不在意。 大概在她眼里,管什么弯弯道道、感情是非,他和那两个男人都是精虫上脑,和她搅在一起全为了rou欲。 “夏追,”他吸了口气,评价道,“你确实欠cao了。” “砰”——对面的门迅速地关上了。 次日,太阳利索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慷慨地将光辉洒满角落。 清晨的日照穿过窗户射在桌椅上,将美貌少女分成了两截:右边微笑的面容在光明中,左边打着石膏的手臂却隐没在阴凉里。 生日事件之后,她有整整八天都没露面,今天一回学校,众人却惊异地发现她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左臂。 难不成传言是真的,宋一清真因为夏追做的事被罚了? 可那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怎么手都伤了? 同学们各怀心思地过来打招呼。没人敢正面提夏追偷东西的传言,只是旁敲侧击地关心她的状态。 对待宋一清,所有人的笑容都是真心的,起码看起来很真心。 一堆问题砸过来,良好的教养使少女没表现出半点不耐烦,游刃有余地应付着众人的话,该说的便说,不该说的就糊弄过去。 夏追一进教室,瞧见的就是这幅场景:过去一周那个无人问津又饱藏恶意的位置,此刻挤满了人。叽叽喳喳的寒暄与笑声中,柔婉的女声不动声色地掌控全局。 注意到她来,教室渐渐静了。众人主动分出一条道,以便二位主角望见彼此。有人不小心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目光——谁不喜欢看小偷对上苦主的戏码呢,遑论这两人之前还是朋友和情敌。 打破寂静的是笑声。 “小追你来啦!”宋一清眉眼弯弯,一如往常,“竞赛还顺利吗?” 隔着桌椅和人群,夏追远远望着她的脸。她瘦了一点,大概养伤的过程很难熬,面色也显得苍白,气色全靠自然挂的裸妆撑起来,好状态浮于表面,得体却可怜。 好像是察觉到了不对之处,宋一清疑惑地仰头与她对视,一双杏仁眼清澈见底,盛满期待与亲近。 夏追没有回答。 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惊得同学们面面相觑——不是说宋一清和夏追闹掰了吗,难不成偷东西这种原则问题都能被原谅? 夏追走过来,说:“让一让,这是我的位置。” 他们散开了,耳朵还留在这儿。宋一清坐在里面,望着夏追安静地收拾东西,忽然问:“小追,你还好吗?” “谢谢你送我的香水,我很喜欢。”声音有意无意地拔高,使得旁人也能听清楚,“能够收到你专门定制的礼物,我很开心。” “抱歉啊小追,本来是邀请你和我一起过生日的,结果让你遇上这种误会——孙小姐那边,我已经解释过了,她托我向你道歉。” “对不起小追,不要生我的气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生气的不是宋一清,反倒是夏追??? 开什么玩笑?! 等等,宋一清刚才的意思是夏追没偷东西,一切只是个误会? 不会吧…… 等一下,这么一说,除了那段视频以外,好像确实没证据证明夏追是小偷,而小偷同学本人也从来就没承认过自己偷东西的事。 所以一切都是谣言? 那宋一清的胳膊又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摔到了,骨折要打石膏,前几天太疼了就没来上学,现在好转了一些了。”宋一清这样回复旁人的询问。 是这样吗? 当事人都这样说了,没人再敢置喙,毕竟当事人是宋一清。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他们误会了夏追……思及至此,饶是大多数人都瞧不上这种攀男人上位的女生,也有部分心软的同学隐隐感到愧疚。 幸好也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看夏追那副死人脸,应该也根本没被这些小事影响到吧。他们如是想,便又觉得轻松了许多。 却说这头,宋一清道过了歉,亲亲热热地找她说话,夏追却有些恹恹。 宋一清以为她还在介意孙瑜妍的事,低声解释:“对不起啦,你知道我当时……后面几天不方便见外人,我手机也摔碎了,几天前换了新的才知道这件事,马上就去找孙……说清楚了。” “孙……家里人很溺爱她,我现在没办法直接撕破脸,但之后的派对再也不会有她了,我保证。”她小心翼翼地道。 夏追说:“嗯,先上课吧。” 这一天过得太不对劲。夏追似有若无的疏远与躲闪就算了,连午饭时间她都找了不饿的借口让她宋一清自己去吃饭。 ——明明从前她不想吃饭也会陪自己去的。 宋一清努力了一天,仍然没有进展,不免挫败兼烦躁,后脑勺没全长好的伤口又隐隐发痛了。 “帮我倒杯热水好不好?”最后一节课上课前,宋一清拒绝了李祺的示好,咬着唇小声央道,“我有点疼,要吃止痛药。” 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怎么可能只有骨折的伤?她没说明白,夏追却是懂的。略微犹豫了一秒,还是接过了水杯。 然而这犹豫的一秒钟已经足以使宋一清眼色发沉。 热水回来了,她捏了药在手里,分明觉得疼,却没立马吃下,而是盯着身侧瘦弱的女孩子的脸:“小追……” “你不高兴吗,是还在生气吗?” 夏追问她:“不吃药吗?” 她马上吃下了,吞了口水,仍然流露出虚弱之态:“还是疼。” 她得到了一小段沉默,大概有半分钟,足够鳄鱼咬穿一头羚羊,或者毒蛇杀死一只野兔。 然后,那个冷淡了一天的少女转过头,黑沉沉的眼望向她的。她问:“很疼吗?” “是。” “那为什么还要摔呢?” 嘈杂的人声被隔绝在外,空气静寂如死水。 她知道了。 她知道自己是故意摔下来的。 也是,她可是夏追啊——聪明的、理智的,她的夏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