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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夜晚。 所谓的地狱，不过是文献中，经由人类幻想出的虚构之物。 而真正的地狱，于Eve而言，是那个，此生都无法忘怀的夜晚。 Sparda当初打败的恶魔如巍然大山一样拔地而起，诸多恶魔汇聚而群，压制住黑夜，铺天盖地而来，覆盖住她的秘密花园，撕破父亲构筑起的安全堡垒。 不知是谁的鲜血，淹没了她和Eva在庭院栽种的白色玫瑰，纯白玫瑰低垂着脑袋，将不堪负重的鲜血归还于滋润她的大地。 月色被吞噬，自深渊而来的魔物嚣张得群魔乱舞，狂欢者高舉雙手，欢呼此局迎来的胜利。 那一夜，命运残忍地将她的三分之一给夺走。 无法被浇熄的火焰之中，她好似感受到Vergil的痛，自四肢百骸席卷上的痛感迅速猛烈，猝不及防的，将被Dante护在怀中的她给撕扯得濒临破碎。 该如何形容那一瞬间的感受呢？ 心脏被人给刺破，单薄身躯遭长剑贯穿，血rou被搅烂，流出的鲜血蜿蜒成崎岖小道，加剧着火光的燃烧蔓延。 她（他）在反覆的死去和复活。 ——好痛、好痛啊！ Eve真大著嘴，却丝毫喊不出声。不知是因为被Eva告诫了要好好躲起来，还是因为用力抱紧她的Dante在颤抖，亦或是—— 那个当事者的恸哭，再无旁人能听见了。 Vergil?、Vergil…… 身上火辣辣的痛感太过真实，纵使以往从未有过类似案例，Eve也能肯定此时的痛感是从谁身上而来。 ——要去、要去救Vergil才行。 Eve抓着Dante的衣服，想要出声，想要移动，可突如其来的共感却彻底夺走她行动的能力。 衣橱之外，是人间炼狱，是吞噬了mama的恶魔之火。兄妹被迫依偎着的方寸之地下，是谁都无法冷静的焦躁和担忧。 共感残忍地传递着Vergil的痛楚给她，却徒留她兀自在原地焦躁颤抖。 察觉到她的颤抖，Dante下意识将她抱得更紧。 “……没事的。”明明自己此时的声音也充满颤抖和害怕，Dante仍用力抱紧她，试图用自己冰冷的身躯来温暖meimei的身体，“哥哥在、哥哥在这里——” Eve瞳孔蓦然瞠大。 那一霎那，那一秒。 无声的泪依循着脸颊弧度下坠，直至在男孩肩上绽放出静默的泪花。 ——这个男孩也在哭啊。 这一刻，Eve好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奇迹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啊！ 无法死亡什么的，不是诅咒吗？是诅咒啊！ 腐臭味与尖锐笑声营造出恶魔们狂欢的盛宴，刮过耳膜的刺耳好似在嘲笑他们，在嘲笑只拥有二分之一血统的三胞胎。 残缺品、混沌之物。 Eve的心跳逐渐与Dante重合，知觉则做到与Vergil百分百契合。 三胞胎啊三胞胎。 我们是为了什么才一同诞生在这世上呢？ 她难受地闭上眼无声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她谁都没办法保护。 Dante，Vergil。 求求你们了， 求求你们， 不要离开我啊。 -- 姓名，Eve。 严谨一点的说法，应该是Eve?Sparda。 自理能力，零。 生活能力，零。 赚钱能力……比Dante可靠，勉强算个百分吧，在十分制的前提下。 外貌能力——问说为什么要把这也评估进去？ 她长得那么好看，趁机给自己一个一万分不行吗？ 那么问题来了。 一个年轻貌美的超强半魔人，在信奉Sparda的大本营里，要如何独自抚养一个四分之一的小宝贝呢？ Eve摸了摸自己下巴，难得认真地沉思起来。 受她情绪影响，在场人也不禁屏气，随她情绪上下起伏。 倏然，少女一个弹指，一脸灿烂地说：“卖血？” 孤儿院的人类：“……” 她又再抛出一个提议：“捐肾？捐心？”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下连孩子也给出十分嫌弃的嘴脸。 眉头一皱，连哭泣都忘记执行，就这样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这表情倒是与他爹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Eve用食指戳了戳Nero的眉间，“……这表情怎么那么可爱啊？” 虽然刚出生的婴儿脸皮还有些皱，身体也娇小到不控制好力道就有可能被她碾碎掉……但在meimei滤镜下，Eve硬是看出Nero与Vergil之间的相似处。 酷似Vergil的轮廓和嘴唇，如果她比两个哥哥要早出生的话，是不是就能知道Vergil刚出生时是否也是这个模样呢？ 小小的、青涩的、纯粹的。 反正在Eve眼里，Nero这张脸是越看越讨喜。 “……little?Nero。” 喊着这孩子的名字时，Eve笑得更加温柔了。 “我的，Nero。” 不过要住在哪确实是个问题，她是有心照顾孩子，也发自内心想要把他扶养长大，但，在真正见到Vergil前，在找出自己的答案前，她的心是绝对无法定下的。 所以她需要找一个，能在她不在时也有人会好好照顾Nero的地方。 再说，只有她自己一人的话，怕这个孩子真的会活不到长大后。 这点可真怪不得Eve，毕竟在家庭噩耗前，她一直是被照顾的对象，而在变故之后，她也一直被Dante保护着。 Dante乍看之下略显不靠谱，但实际上，他已经把自己所能给的，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 不如说，Dante已经把他整个人都捧到她面前了。 虽说独自外出寻找Vergil的这几年内长进不少，但她依然是那个受了委屈，第一反应就是想找哥哥们告状的小丫头。 看上去那么坚强也只是，因为谁都不在了。 会在躲猫猫中把她从衣橱里拉出来的大哥不在，会摸着她的头给予她后盾的二哥也不在身边。 这样的她要照顾一个孩子？ 17岁的Eve冷静下来后，开始感知到后知后觉的无措，“……我要是把这个孩子养成变态疯子怎么办啊？” 就像她一样。 “或者是成天摆着一张臭脸的闷sao？” 就像他爸一样。 “成天撩人家更是不行啊！” 比如sao得没边的Dante。 “……” 无论哪个好像都不大正常啊？ 他们三胞胎凑在一起，愣是没一个像正常人，甚至还一个比一个更偏执疯狂。 擦了擦眼泪，Eve抱紧着怀中的婴儿，在与孤儿院交涉前，先垂下头，用形同和哥哥们撒娇时的动作一样，轻轻蹭了蹭这孩子的额头。 “……给予我勇气吧，Nero。”她低喃道。 就像你的父亲，和你叔叔给予我的庇护一样。 给予我能够好好保护你的勇气吧。 婴儿也用一声澄澈的笑语作为回应。 于是，再抬起头的那一瞬，她眼中已无任何脆弱与犹豫。 “这里是孤儿院，对吧？”她笑着，无懈可击的笑容配上彷佛会说话的眼眸，轻易将眼前凡人迷得七荤八素：“那，你们愿意捡走我吗。” 因为—— “我可是个17岁的孤儿啊。” --- 此话并非谎言。 自五岁家破人亡后，活下来的Dante就独自带着她四处流浪。年幼的孩子们尚未强大起来，颠簸流转后，他们两个被一对好心人家收养。 是一对年数已高的，可爱的夫妻。 看见将Eve护在身后的Dante，老婆婆一脸慈祥地朝他们伸出手，说：“如果无家可归的话，就和我们回去吧。” 为了meimei着想，Dante虽有心拒绝，可最终还是妥协地垂下脑袋：“……打扰你们了。” 兄妹在这临时的家待了五年之久，因为这对夫妻没有儿女，所以Dante似乎是特意等到两位离去，以养子身分为他们办妥葬礼后才又带着meimei继续流浪。 “从今天开始又是只有我们两个了！”用笑容为她驱逐一切伤感，Dante用力握紧她，问道：“有哪里想去的吗？哥哥带妳去环游世界都可以喔！” 当时还能与Dante平视的Eve闻言，扭头看向了他。 Dante和她不一样。 Eve虽然容易和人亲近，可她始终在自己与对方之间横亘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界线。能走进她心中的，至今为止或许都只有Eva和Sparda家的血脉也说不定。 但是Dante不同。 当他认定了对方后，就算豁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不管那人与自己是否有血缘关系。 这五年，或多或少也放了些感情下去吧。 Eve不懂这种感觉，却本能地不愿让Dante继续延续这样子的情绪。 “……哪里都无所谓。”Eve开朗地回应道：“因为我的家在我身边啊！” 有他，有Vergil的地方就是家。 Eve如此坚信着。 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无法称得上是家，也不配称为家。 ……至少，以前的她是如此认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