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1」

    最近从国外搬回来。黎家的老宅被断离关系的母亲卖掉了。

    于是在市中心重新租了一间小型公寓。

    即使脱离了这个社会很久，重新想要拥抱时仍会有难以呼吸的感觉。

    和alex打电话的时候，电梯缓缓拉开，熟悉的脸，熟悉的表情。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周围是潮水褪去的声音。

    像是在白纸上细心描刻的脸，向下弯折的眉毛，半长的头发。

    手机对面alex问我，“怎么了，小雨？”

    对面突然猛地抬起头。

    像被人打了一拳的表情。

    电梯门眨眼就要关上，他直接挡在了门中间。

    电梯门夹住rou体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很痛吧。

    可他几乎没有表情。

    瘦得几乎看不出来是那个人，几乎脱相了。下颌线比从前更加明显和清晰，下巴变得尖尖的。

    以前在全校面前做演讲时，也会露出漂亮的下颌线。

    在我的身下呻吟时，也会。

    被我踢得蜷缩起来的时候也会。

    他凑近我。

    近到听见急促的心跳的距离。

    直到电梯到达一楼，他转身离开。

    才知道，那是我的心跳的声音。

    「2」

    “让我们打造大家都能享受的秋季运动会。”这句话结束后，台上的主席退后一步，行礼。

    未睁眼睛的周围响起了掌声。

    “结束了吗？姜殷。”我伸懒腰，从幽白的惺忪状态中脱离，转头问她。

    秋季奥运会的准备期从今天开始，为了呼吁全体学生，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召开全校动员集会。

    虽说是演讲，但实际上给发言学生准备的时间很少，最终只是照着读事先老师准备的原稿。

    打着提高学生士气的由头找存在感，无聊透顶。

    姜殷似乎比我更迷糊，那端庄面孔的优等生好像被迷住般盯着讲台，我随着她的视线看向了那个方向。

    那个身影已经从讲台上走下楼梯，从全校学生的眼前消失了。从我的位置完全看不见那个学生会主席的脸，但能看到他修长纤细的身体和小巧的脑袋，看起来比例很好。

    “……好漂亮……”姜殷喃喃说道。

    “那个人吗？新学生会长？你感兴趣吗？”我无意地问她。

    她却害怕似地摇摇头，“只是有点在意。”

    她快速地牵起我的手，掌心湿漉漉地，黏腻着恶心地厉害。

    从中学时就这样。

    明明讨厌却黏着我。

    她推着我的肩膀，“走吧，小雨，上课了。”

    拖着板凳回教室的途中远远地看到了那个学生会长，正在从对面，朝人流相反的方向赶来。

    因为是全校有名的两个人，所以擦肩而过的学生中，有些也饶有兴致地看了我一眼。

    捐了巨额才得到这所高中自主招生机会的我，和市第一考进来被内定的学生会长。

    一切都无聊透顶。

    他好像也注意到了大家的视线，那张脸转向了我。

    凑近了看到的学生会长的脸，就像迎面有人给了我一拳。

    我听到我的神经在嗡嗡作响。

    好像画笔勾勒出的鼻梁和瘦削的脸庞，若有若无的傲慢的视线，从我身上轻轻地蜻蜓点水般掠过。比起那个更让人在意的是，纤细的身形和窄窄的肩膀，弱不经风的感觉。

    “帅吧？”旁边的姜殷小心翼翼地问我。

    “普通人，”我回答道，“白斩鸡一样。”

    手酸放下凳子，想要拖回到教学楼，凳子摩擦在地上发出难听的刺耳的声音。

    收获了周围人不满的注视。

    “小雨，”耳边传来姜殷小声的哀求的声音，“阿姨拜托我要看着你的。”

    “那你先回去吧，别告诉我妈。”

    她应着端着凳子返回了教室。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楼梯的转角，淹没在人群中。

    那一刻，忍不住回头，血液里有兴奋的东西在重新鼓噪着焕发活力。

    那个傲慢的清高的视线。

    被我妈既定的规划好的我的人生，又开始脱轨。

    现在的时间是，七点五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