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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 剃毛刺字,嬷嬷训话,内乱(上)

    八十六    剃毛刺字,嬷嬷训话,内乱(上)

    唐嬷嬷说:“翻过身来躺好,先剃毛刺字。”宫女们仰躺着抱住双腿,嬷嬷们便用刀片药膏给她们除了毛,而后打开工具箱,在rouxue刺上“爬床贱奴”四字。刺字速度慢,又不像铜棒入xue,能略微暖一些,何况还在露天地里。九月的天已经该穿夹袄了,不光刺字的宫女冷,玉文等人被吊着,只有一根熏香烤xue,更觉寒冷,此时不由得怀念自己开皮子时的光景,至少那时她们都在温暖的屋子里,墙边还架着炉火,铜盆里水煮得热热的,还有热毛巾盖着屁股rouxue。

    唐嬷嬷使个眼色,侍卫们便上前抱着她们抚弄,樱语等人靠在侍卫怀里,顿觉暖和了不少。鹅黄受不住冷,打了个喷嚏,忍不住开口道:“嬷嬷,贱奴冷。”魏嬷嬷说:“宫婢开皮子,不同于宫妃。宫妃冬天可以在暖屋领刑,受宠的更可以凭陛下意愿得到优待豁免,宫婢即便封了妃嫔,也不能逾越,何况如今你们连第一步都没走到?”

    齐嬷嬷说:“你们虽然开了苞,不要以为就能与世家女出身的宫妃们一样了,大坤重门第不光是在外朝,内廷更是看重宫妃出身。历代皇帝,母亲无不出自高门大户,除了受调教会侍奉,更要是栋梁之材,如此才不会毁了大坤基业。你们来日有幸高飞,不要忘了门第之别,免得招致杀身之祸。”

    宫女们齐声应是,桃红又问:“嬷嬷,贱奴何时能晋升呢?”齐嬷嬷看着她如出一辙的天真,又一次笑着将先前的话娓娓道来,看着宫女们煞白的小脸,齐嬷嬷幽幽一叹:“好生侍奉自己的主子,别起不该有的心思。在对待背主的奴才上,今上比世宗可无情多了。”

    且说杨戬从皇后的温柔乡里被晃醒,得了个玉帝传召的旨意,一转身扑回皇后怀里装睡,死赖着不走。皇后哪里敢耽误,与秦嬷嬷合力扶着他起来给他穿好衣服,杨戬又闹着吃早饭。幸好平阳宫小厨房有心,一个是皇后,一个是与皇后极好又有圣宠又怀着孕的皇贵妃,小厨房一直通着火,羹汤蒸菜都是现成的,连杨戬点的小炒也迅速做好端了上来。

    杨戬脸皱成包子,皇后戳戳他:“你呀,怎么突然又跟陛下闹脾气了?”“我不是闹脾气,我就是……今天哪儿也不想去,只想抱着你睡觉。”皇后没好气地说:“你去回了陛下,他答应了我就陪你睡!”

    杨戬吃了早饭又要喝茶,皇后匆忙给他灌了一杯,硬是把他推出去:“赶紧去,肥了你的狗胆了,这也能耽误。”荔石和棣梨是带着皇贵妃车驾来的,倒也省了皇后的事。杨戬缩进暖车里又探出头来,对荔石和棣梨说:“玉文她们既然去了刑房,你俩就别跟着了,椒房宫总不能没人看着,有秦嬷嬷陪着我也尽够了。”跟去少不了还得挨顿打,她俩可有日子没领板子了。

    荔石和棣梨都是怕疼的,平日总靠“皇贵妃吩咐了差事”躲板子,邢嬷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她们,只是若自己跑去了刑房,总不能不打。眼下有杨戬这话,两人笑吟吟福身:“多谢娘娘,奴婢们这就回宫。”

    杨戬摇摇晃晃进了院子时,正看见玉文等人乖巧地被侍卫抱在怀里,一边暖着身子一边用roubang吃午饭,唐嬷嬷见了他,先是一愣,又一拍脑袋:“哎呀,印章不在刑房,奴婢还没派人去拿呢!皇贵妃且先到暖房坐一会。”杨戬谢了,便进屋歪在软榻上,自有蓝翎红鹤等人进去,给他揉肩捏腿,伺候到舒服。

    玉文等人先是被吊在廊下,看崇信宫四人被开皮子训话,暗暗对比了两宫待遇,知道那日她们确是受了优待,桃红四人可没有半点药止疼。八个人一边庆幸靠着皇贵妃沾光,一边怕来日人多了,天又更冷了,一次次跪在院子里如何熬过去。

    等到打完上半段,玉文看宫女们是跪在地上舔舐营养液,鹅黄开口,也想学她们那样吃,反而被训斥了,不由得有些纳闷。她们自然不知道帝王心思,就连后来其他宫的大宫女陆续开苞,有人看出了门道,也是往皇贵妃算计的方向猜测,却不知这是玉帝特意吩咐的,除了椒房宫宫女一开始就定下了前路,其他宫的宫女都不得被赏吃侍卫roubang,以保留晋升可能。

    玉帝自觉考虑得很周全,椒房宫宫女直接明确断绝晋升,安排个好前途,免得杨戬被身边人争宠挖墙脚。其他妃嫔那里的大宫女却不能明白断了晋升路,这样她们才无暇针对椒房宫。

    玉帝如今已经明白了,不是他希望不斗,这宫里宫外就能停下不斗的。他只能学习以前的帝王术,叫后宫妃嫔陷在与自己宫女的内斗里,他才能得到清净。

    快正午时双合到了,进门先向唐嬷嬷拱手告罪,又随着进暖屋见杨戬:“奴才来迟了,叫皇贵妃好等。”杨戬一乐:“公公歇一歇,我才到一会呢!”唐嬷嬷与双合也熟悉:“张哥,你可真够‘快’的!”双合笑道:“jiejie别恼,兄弟从巳时出了紫宸殿,到现在可一点没住脚,早上咱俩见过的。”唐嬷嬷说:“你奉旨办差,我不敢说你,印章呢?”双合苦笑:“红枫苑说,昨儿个送到披香殿了。红枫苑离这里近,我先来看看。”说着搓搓手,对杨戬说:“这也快到午膳时候了,陛下还说叫您一起用午膳,您看……”杨戬笑道:“那我去见陛下,叫他亲自赏好了。”双合拍手笑道:“就知道您心疼奴才。”

    唐嬷嬷便叫人放下玉文她们,好跟去侍奉,杨戬谢了唐嬷嬷,看玉文等人腿打哆嗦,便说:“算了,别跟着我了,你们直接回去歇着吧。”唐嬷嬷知道邢嬷嬷的外甥女得了杨家好处,心里羡慕,平时对杨戬也极为殷勤,见此便说:“既不需要跟随娘娘侍奉,姑娘们可进屋坐着,看完了训诫再走。”

    玉文等人也想休息一会,忙向唐嬷嬷道谢,欢欢喜喜进房暖和去了。

    辞别唐嬷嬷,出了刑房,杨戬扶着秦嬷嬷上车坐好,对双合说:“看你腿都跑细了,快上车来,我带你一程……瞅什么啊,上次不也坐了?”双合方笑着告了罪,仍是挨着车门坐了,仪车便往燕华门去。

    刚进了青龙门,一个小太监在侧道飞跑,见了皇贵妃车驾,满面喜色上前,双合不认得那太监,忙跳下车来,小太监便悄声问:“张爹爹,车里是皇贵妃吗?”双合也低声说:“是,怎么了?”小太监拍手大喜:“陛下急召皇贵妃往紫宸殿议政呢!”双合笑道:“知道了,这就去。”

    杨戬等人到议政广场时,情况却有些出乎意料。广场上已黑压压围了两帮人,都是侍卫服装,一方不认得,人数众多,瞧着竟有上千人,站在壁尻墙边,背后是紫宸殿,而墙上的愉嫔早已不知去向;另一方是玉帝贴身侍卫与禁军,多数眼熟,可人数显而易见地少,加起来不过寻常当值的二三百人。气氛剑拔弩张。联想起上次的事,杨戬猜度着壁尻墙边怕就是愉嫔派系的人了。

    心里明白这是又一场借机闹事,暗叹一声,大坤皇室怎么就被军阀搞得这么窝囊,杨戬说:“嬷嬷和公公都先不要下车,我去看看情况。”两人大惊:“岂有奴才在车里躲着,倒叫娘娘出面的?”双合那天在场,自然知道愉派对杨戬恨之入骨,说:“倒不如皇贵妃回椒房宫或者披香殿,再派人从侧门来紫宸殿探探情况。”杨戬笑道:“我们已经来了,他们难道会让我们走吗?”

    说话间愉嫔一派已经围了上来,小度子等人强自镇定,将仪仗宫女们围在内圈,杨戬带来的几十个侍卫和赶过来护驾的禁军站在最外圈。打头几个侍卫态度轻慢:“皇贵妃到了壁尻墙,何不下车来,也体验一番?”周围侍卫便跟着起哄:“是啊,总不能只有我们愉嫔娘娘独自一人在此,皇贵妃何不下来陪一陪咱们,一起乐呵一下,哈哈哈哈……”双合又惊又怒,站在车门外斥责:“大胆!这里是什么地方,也由得你们如此放肆?想造反吗?”外围一支箭倏然射来,双合大睁双眼,看着箭在他面前一寸处险险停住,稳稳地握在那只白嫩修长的手里。

    万没想到有人接得住箭,愉派与帝党皆是目瞪口呆,杨戬只觉这接箭的场景分外眼熟,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如此,只是在他眼中,那支箭慢得很,来到面前,他就起身出来,伸手握住了。扫视车下众人一眼,嘴巴快过大脑已先开了口:“还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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