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企鹅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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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企鹅料理 蕣华去了盛徽那里十几天后,盛徽便提了一篮食物,与玉翘一起,前来探望蕣华,蕣华将那一篮糕饼接了,笑道:“jiejie可来了,我们好好说说话,玉翘,我也着实想你。” 玉翘乃是盛徽的侍女,她的母亲当年陪着江行一起来盛家,有了玉翘,与盛徽一起长大,感情很好,盛徽去喻家,她便也陪了过去。 得说玉翘,年纪轻轻颇有志向,当年在盛家的时候,有一次女孩子们玩闹说笑,她曾经说过一句:“我就不信不能出头,莫非我一辈子都是奴才的命?” 其她姑娘笑着说:“老天保佑你将来也作个夫人!” 玉翘笑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当时大家都是说过就罢了,盛徽却记在了心里,到后来成婚之后,一定程度上能够做主,禀明了黄夫人,便将她的卖身契还了,如今算是帮佣,跟着盛徽一起在喻家,玉翘反正也无处可去,两个人倒是彼此有个帮衬,玉翘虽然暂时还没能发达,但毕竟是自由民,也算是可以。 另外蕣华虽然不时去看盛徽,但是在她夫家实在不方便说太多,声音压得再低,也担心隔墙有耳,如今她来了,在这边闲谈自在些。 两个人坐下来喝茶说话,蕣华看着盛徽的脸,关切地说:“徽jiejie,你仿佛是瘦了一点,可是有些累么?” 盛徽叹道:“这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我来料理,怎么能不累呢?” 喻明夏家中一共二女二子,喻明夏是长子,有两个meimei一个弟弟,都还在家中,她是长嫂,到了那家里,黄学思就把家中的事情逐渐交给了她,让她安排料理,喻家还有一些婢女男仆,也都要她管理,好在她在家中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有黄学思的支持,很快便能上手,只是虽然如此,仍然很是费心。 盛徽这时又说:“你还叹没有时间读书,我已经是好一阵没有摸过书册,连诗也好久不写了,母亲说要我专心管家,不要再为旁的分心。” 蕣华皱眉道:“黄夫人还是不许你和姐夫接近么?” 盛徽点头:“依然如此,这倒是没什么,只是每天忙于家务,实在有些烦闷。” 黄学思是非常注重长子的学业,当然小儿子的功课她也督责得很紧,不过对家业责任最大的,还是长子喻明夏,因为他已经成年,很可以期待功名,次子年纪还小,只有十一岁,等他学业有成,还有很多年,喻明夏则是“指日可待”,因此黄学思很是关注。 盛徽过来之后,黄学思便和她讲:“你丈夫的功名要紧,儿女情长且放一下,等他有了前程,来日方长。” 于是除了新婚之夜那一晚,盛徽都是独宿在卧房,而喻明夏则是住在书房,三年了依然如此。 对于这样的情况,盛徽是觉得有些苦闷的,倒不是她“天性好yin”,只是毕竟是夫妻,两个人如今这样的关系,很有点怪,蕣华本来是觉得这样蛮好,盛徽结婚的时候,周岁才十六岁,到现在也才十九岁,这个年纪身体还没有发育完全,幸好第一次性生活的时候没有怀孕,否则那么小的年纪,生育是有危险的,只是设身处地想到盛徽的处境,实在有点尴尬,竟然好像是去喻家当女管家的一样,如果真的只是那样的身份,反而简单,现在太复杂。 蕣华便说:“早知如此,不如晚几年再成婚。” 在家里多住几年,免了受累,也不用这样进退两难。 盛徽放松了表情,笑着说:“母亲倒是个很通达的人,只是对长子,难免着紧些,这一次我来这里,还特意和我说,我们姐妹要好,让我多待一阵。” 当时黄学思还说:“平时多走动些,姐妹们不要生分了,况且她单门另过,虽然有两个女孩子扶持,终究单薄些,你时常过去看看,让别人看着这一家门户不冷清,也就少打她们的主意。” 蕣华点头:“黄夫人是很慈爱的,每次我去了,就赶快让我们回房说话,jiejie你放宽心,再过个一年两载,姐夫有了功名,就好了。” 黄学思是个很懂人情的人,蕣华每次过去,按规矩都是要先拜见老太太,她也知道蕣华过去主要是为了探望盛徽,与蕣华说了一阵话,便和盛徽说:“快让蕣华到你屋里歇歇。” 让两个人有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说一说体己话。 盛徽的神情愈发开朗,笑道:“你姐夫很是上进,我也希望他早日有所成,丈夫当努力于‘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倒是不可以荒废光阴的。” 蕣华望着盛徽,自己的这位jiejie,当真是“思想纯正”,盛徽与自己,都很像彼此的母亲。 江行是走的儒学的路子,“标准儒家女性”,效仿的榜样是班昭,对谢道韫左棻不是很在意,她的想法非常正统,认为“诗词章句乃是小道,经学才是正道”,如果用食物来比喻的话,“诗词为菜蔬,经学为五谷,食菜不能维生,食谷可延永年”。 而到了盛徽这里,更加深入了一层,小的时候就曾经说过,“愿为大儒,不愿为班左”,这个“班左”指的是班婕妤与左棻,班婕妤是班昭的姑奶奶,汉成帝的妃子,后宫竞争之中败给了赵飞燕赵合德姐妹,班婕妤的文学才能非常高明,但凡对中国古代文学有所了解,便会知道她的那一首著名的《团扇歌》,班婕妤的形象和《团扇歌》在后世的文学之中是经常出现的主题和素材,而盛徽则是不屑于以文学立身,她非常重视经史,一心要成为有成就的大儒,所以虽然诗词都做得很好,却并不是很在意,主要是钻研经书史籍。 而孟观时则是从小便爱读老庄,收藏了许多道家的书,喜欢游仙诗,她的这个意识形态,和盛氏家族的主体思想其实不是很合,不过好在她“清静无为”,倒也能适应。 蕣华说不上对道家哲学思想有什么造诣,虽然来到这个时代,母亲又很是博学,现成的“古典哲学专业”,然而她对于钻研学问没有太大兴趣,只是她的性格比较无拘无束,在旁人看来,便是“天真自然”,和孟观时谈论起道家理论,竟然无意中很是投合,而孟观时的道家思想,则是从母亲骆宜章那里得来,倒也是家学渊源了。 姐妹两个谈论了一会儿家计,又说了些市井新闻,蕣华便张罗烧饭,一定留盛徽在房间里看看书,自己去了厨房,那里除了蔬菜,还有一大块刚刚解冻的——企鹅rou。 昨天蕣华进入空间,她当时是提了一根木棒的,这一片大陆应该是从来没有人来过,所以那些企鹅看到了这稀奇的“两脚兽”,一时间竟然没有防备的,还有几只或许是因为好奇,竟然蹒跚着向她走来,于是蕣华抑制住自己内心强烈的罪恶感,抡起木棒,砸倒了两只肥硕的帝企鹅。 帝企鹅是相对庞大的,她猎获到的这两只,每只都有七八十斤重,当天晚上,蕣华和蜂儿就在厨房肢解企鹅,剥下毛皮,看到里面是厚厚的脂肪层,雪白一片,一看就全是油脂,而且还很坚实的,蕣华瞬间想到了前世看到过的“香脂”,就是那种感觉,只不过企鹅的脂肪层没有那种香气,而且一看就极其肥腻,不必吃宵夜,看一眼就饱了,这倒是也难怪,否则怎样抵御南极洲的寒冷呢? 好不容易剔掉了脂肪,从骨架上割下瘦rou,只有大约十几二十斤,多数集中在胸口部位,有一点类似“鹅胸rou”,因为当时已经吃过了晚饭,那些rou便一时没有动用,放回空间之中,在雪地上冷冻起来,今天早上取了一点煮面。 虽然一直知道企鹅这个物种,然而蕣华前世并没有吃过,因为一些种类的企鹅已经是濒危动物,况且在有足量的禽畜rou供给的情况下,吃企鹅显得有点太“罪孽”了,明明那么憨态可掬,然而现在,灯下夜话规划未来的时候,三个人一致认为,应该想办法削减食物方面的开支,既然海滩上有那么多企鹅,没有理由不抓来吃,无论如何也是rou。 所以昨天晚上,蕣华终于进入空间,狩猎企鹅。 今天早上,她们是尝试了新的烹调方式,用企鹅油代替菜籽油,来煮青菜企鹅rou丝面,油一下锅,融化开来后,旁边现场观摩的蜂儿便不由得皱起眉头:“蕣华姐,这是一股什么气味啊?” 好腥啊,好像到了鱼市场。 蕣华:“……大概企鹅油就是这个样子的吧?当做鱼油来吃吧。” 不多时,汤面端到了桌上,小螳用筷子挑了几根面来吃,又尝了一条企鹅rou:“这rou倒是还罢了,好像鹅rou,又有点像是牛rou,不过这油真的是……当做是吃鱼汤面吧。” 蕣华于是叹了一口气:“这油便留存起来,冬天我们点燃了它来取暖吧,倒是省了木柴。看来还是要想法子捉海豹,海豹油应该是不错的,rou也好吃。” 因纽特人经常食用海豹rou,当然了,她们住在北极那边,没有企鹅。 此时,蕣华用菜籽油烧企鹅rou,烧了满满的一大盆,端到了厅中。 自从决定要认真学习,蕣华为了要节省家务劳动的时间,飞速启用了“冷冻食品”项目,不必等到电气化时代,此时就有现成的冰箱,天然大冰柜,所以蕣华如今烧菜,都是赶在中午烧出两餐的分量,拨出一部分来,冻在空间里,下一餐加热一下就可以吃了,只可惜南极牌的冰箱在这个季节,只有冷冻没有冷藏,蕣华以为,如果食品保存的温度能够高一些,零度左右,或许会更好一点。 使用了这个方法之后,蕣华便感到,时间充裕多了,中午一次多做出来一些,多弄几个花样,虽然也是比较占用时间,但毕竟是一次完成,食物只是冷冻两个多时辰,到晚间解冻加热之后,味道也不会有多大差异,只是一定要彻底加热,否则容易腹泻,这是蕣华前世就已经知道的。 最重要的是,料理晚饭就非常方便,只要加热饭菜就好,比重新洗菜切菜,下锅烹调省事许多,那种“时间的分割感”便不是很严重,蕣华是以为,假如能有一个微波炉,是最好的,热饭不必生火,放进微波炉里就好,这个时代的厨房是要烧柴的,让人感觉很是耗费时间,而且火力也不是很好掌握。 这个时候蜂儿也已经回来,五个人坐下来吃饭,玉翘也同桌而食,这边向来是不讲什么规矩的,放松得很。 盛徽夹了一块烧rou,放进嘴里嚼了,笑道:“这rou味着实有些新奇,似是禽rou,又似乎是牛羊rou,有一点腥膻,然而倒是别有风味” 盛徽很喜欢吃羊rou,别人最烦腥膻,她却很是独特,觉得有一点膻味倒是更加有趣,说明吃的是羊rou,而不是猪rou,葱爆羊rou就是爱的那一种膻味,当然腥膻太过浓烈也是影响口感,但是一点都不膻也没趣,企鹅rou就是这样,膻得恰到好处。 对于盛徽的这一番理论,蕣华也能接受,所以今天早上的企鹅料理,大家是当羊rou面来吃的,只不过是鱼油炝锅。 当时蕣华还说:“不计较腥气,味道很好的啊,鱼羊正好凑成一个‘鲜’字。” 小螳笑道:“蕣华这《说文解字》,用得恰到好处,这么一说,我就觉得这样煮面还是挺好的。” 此时蕣华便笑嘻嘻地说:“乃是鱼羊rou,很有趣的吧?外间不容易得的呢。” 虽然企鹅不是只生长在南极,靠近南非那边也有,但是在这个时代,这个地方,真的就是传说中的异兽,人们形容珍馐美味,说是什么“豹胎猩唇”,总之就是挑罕见的野生动物来吃,企鹅如果原型展示出去,那也绝对会引发轰动,把企鹅肝算作是上八珍的一种,就充作龙肝。 然而蕣华她们却并非为了这种动物怎样罕见,便觉得吃起来格外幸福,事实上空间里许多企鹅,海滩上成片成片的,除了帝企鹅,还有一种小型一点的企鹅,叫做阿德利企鹅,南极主要就是这两种企鹅,当时看到那种形体偏小的企鹅,蕣华回忆了好一阵,终于想起来,叫做阿德利企鹅,自己从前看南极相关资料,读到这一条,此时有一种“恍然重逢”的感觉,竟然记起来了啊,穿越到这里这么多年,过去的知识居然没有完全忘记。 三个人吃企鹅rou,纯粹是为了节省膳食费用,从此之后少需买rou,只要买菜就好,至于鸡蛋,能不吃也不吃了,总之是一心攒钱。 盛徽听了她这一句话,脑子一转,便噗嗤笑出来:“又在这里玩弄文字,你只说是鲜rou,岂不便利?” 要说自己的这个meimei,虽然学问不精,在完成了四书五经的基础教育之后,便少有钻研经史,只爱读一些野史笔记,专务旁门,不过她那新鲜词句可是一套接着一套,有一次自己说“待字闺中”,她张口就给衬了一句“待业青年”,倒真的好像上下联一样,凑成一副对子,只是起首的字重复了,须得换一个才好。 蕣华小螳三个人都笑,鲜rou确实是鲜了,昨儿晚上刚刚宰杀的,然而这rou却也着实特别,这个却是当真不好说了。 玉翘这时笑着说:“也亏了这房子里凉快,竟然吃得下rou,若是如同外面一般热,不要说吃rou,便是看着这一大盆,都觉得腻呢。夏天便是这般苦,通身是汗,消耗得厉害,偏偏又吃不下饭,难以弥补,非得等到秋凉时候,才能打开胃口,如今方才六月,要到八月还早呢,每日眼巴巴地盼着,只盼这时节就凉下来。” 蜂儿蕣华脱口便道:“千万别!” 蕣华赶快补了一句:“天行失序,不是吉兆。” 莫非是小冰河到了? 盛徽见她们急成这样,不由得筷子都有些拿不稳,赶快伸出左手握住,乐道:“你们如今卖冰,便盼着天气越热越好,你们若是卖白绢,只怕便要盼望多出孝女。” 蕣华笑道:“资本趋利,便是如此。徽jiejie,其实我正想着,家中一些银两放在那里,反正是白存着,不如拿出去放贷,还能生些利息,有急需的人也得了使用。” 盛徽笑着点头:“你日常旁的典籍都罢了,最爱看《食货志》,如今果然便想到了这上面,我看你这家里,是百计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