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 鸣人涨红脸点点头。

    【Chapter　01】

    节目正式开始录制前三个小时，宇智波佐助才在后台休息室，拿到参赛学员全名单。

    大明星刚做完妆发，闲来无事，先是将百余份资料概览了一遍，再喝了两口热茶水，打开手机输入了什么，这才把其中一张单独拎出来，两根细长的手指头夹着展示给经纪人鬼灯水月看。

    他神色看似如常，语气冷漠得事不干己：“这又是什么情况？”

    鬼灯水月刚确认完节目需要的服饰赞助，扭头一看，轻飘飘一张打印纸上，证件照里的金发少年笑得没心没肺，牙龈都快跑出边界线了。

    经纪人先生顿时两眼一黑，心头咯噔大响：不好！早就让香燐想个迂回的招，把这事情不那么明显地透露给佐助，谁料这女人竟是比他想象中的更不靠谱，临近节目开录竟没搞定最重要一环，简直金鱼脑子进了水。

    水月火气直窜，在脑内骂了女助理一万遍，面上却粉饰出一副惊诧不已的神色，大喊叫冤：“这这这，我们不知道呀！他怎么会来参加Neptune101？”

    他不说“我”，却提“我们”，宇智波佐助是什么智商的人，闻言瞬间就明白了。

    漩涡鸣人的个人资料被他收回袋中，一切变故似乎从未发生过，佐助轻声道：“你们最好是真的不知道。”

    水月经验丰富，佐助平日里就是张冷脸，但语气中多多少少能辨出点情绪来——这叫常态。而当他讲话不带任何情绪时，则说明形势严峻，下一秒发生什么灾难都不奇怪。

    水月天生骨头软，怕触霉头，赶紧寻了个借口去休息室外头。到处都是摄像机的地方不让抽烟，他忍得咬牙，只好把火转移到漩涡鸣人头上。

    一个糊穿地心的地下乐队歌手，除了一小撮混迹酒吧的歌迷和他这样的有心者，谁会注意到哦他来参加什么比赛啊？热门选手都在网络热搜上几轮游了，漩涡鸣人连后援会主页都还没开张呢。

    要说漩涡鸣人也真是的，继续做他“大隐隐于市”的乐团歌手不好吗，多脱俗，多不与肮脏的娱乐圈同流合污，来选秀节目露什么脸——露脸没关系，偏偏要来佐助当导师的这一届。

    怎么，打算在练舞室打架？

    他发了个怒脸表情给香燐，香燐秒回：“哦？佐助知道了？”

    “我不是让你早点告诉他么？”

    “告诉什么呀，根本没必要。”香燐语音长达59秒，口气三分讥讽七分暴躁，“漩涡鸣人上个月来我这儿发疯，估摸着提前吹了两瓶气泡酒好充愣，两只蓝眼睛泪汪汪的，活像佐助家那只边牧！一个劲儿说香燐你懂的吧，你懂的吧，你肯定懂的吧……就这么一句话翻来覆去念叨了大半天，我说我不懂你们基佬，你们基佬都有毛病，而且我一点儿也不想包容你的毛病——佐助的话，看在脸的份上我可以忍忍。”

    水月被噎住了，半晌憋出一句：“然后呢？”

    “然后我说佐助新养了一条边牧，漩涡鸣人说他知道，他每天都刷佐助的社交账号，我又说那你肯定不知道狗的名字叫做鸣门，对，就是拉面里头的鱼板。”

    “……”

    “鸣人顿时嚎得哭天抢地，我以为他这回真的懂了，结果他打着哭嗝跟我说，因为和人打赌打输了，他都好久没吃过拉面了。”

    水月听罢，当场放下手机对着虚空一顿抚掌，路过的保洁阿姨频频扭头看他，以为青天白日这人捉鬼呢。

    “实不相瞒我已经对掰直佐助这件事彻底绝望了。”香燐又在对面辱骂了一会儿，“但今日之我不是昨日之我，我只想拿着当红艺人助理的高薪高福利舒舒服服过日子，而不是遭了锥心的大罪还不能工伤报销。”

    水月十分赞同：“你说得对。”

    最后他俩下定结论：“毕竟基佬的悲欢与我们并不相通。”

    悲观的中心点漩涡鸣人，即三十八线地下摇滚乐队木叶的鼓手兼现主唱，每个月跑七八个场子打两三份工，一到了冬天就感觉自己交不起暖气费，只能敞开窗户做夜晚的吟游诗人，即便他这人身上半分诗情画意的气质也没有。

    同时，极少有人晓得，他还是大明星宇智波佐助这二十三年人生的同学、朋友、知己、队友和恋人。

    当然，如今都该加上过去式了。

    佐助十五六岁就被音隐公司抛了橄榄枝，大蛇丸想要签他出道当艺人，求之心切，往宇智波大宅跑了好几回。

    佐助脸色甩得冰冷，纯粹不搭理，每日放了学就跟着漩涡鸣人辗转地下酒吧玩乐队，两个小孩仗着身量高、脸英气，愣是没被老板当未成年轰出大门。

    那时候两个人拌嘴吵架冷不过三小时，转眼又好得跟键盘上相邻的两个音阶似的，敢在卡卡西眼皮子底下逃课，逛书店（准确来讲是佐助逛书店而鸣人趴一旁桌子打瞌睡）、打篮球、玩乐器、写歌，再把歌曲通过喉咙大声喊出来。

    彼时多么灿烂，说得缠绵一些，十几岁的少年人就好比罗密欧与朱丽叶，鸣人当真夜半偷偷溜进过宇智波家的后院，试图爬上佐助的阳台同他唱刚刚灵感迸发写下的曲子。

    佐助的父亲富岳十分讨厌这个没教养的不良生，早给他下了入门禁令，学生染一头金发挂满耳钉子像什么样子呢，还整天佐助佐助地叫嚷，撵也撵不走。

    而长兄鼬算不上讨厌鸣人，却也不喜欢他俩太过亲密，他爱极了弟弟，生怕佐助在青春的过程中尝到一丝苦味。

    哪知后来不仅尝到了苦味，还一尝再尝——他们两度分手都令人足够怆然。

    佐助没想过两个人陡然有一天会分开，就像他总觉得夏日是无比漫长的，在记忆里永远不会结束。

    可夏日的的确确会结束，鸣人走的时候扛着一把折断的吉他，耳钉反射出闪光，金发在夕阳下黄得刺眼。他头也没回地消失在南贺川边的坂道。

    如今，他又一声不吭地跑到佐助面前扮学员、扮求知者、扮陌生人，一万种剧本都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滴。”

    手机提示音响起，佐助瞄了一眼聊天软件，鸣人通过了他的好友验证，并发送过来一张足足占据半屏的笑脸，和学员资料卡上的登记照一模一样，表情太夸张，牙龈都看得清清楚楚。

    佐助敢断言，这人要是去做搞笑艺人的话，一定要比他当乐队歌手有出息多了。

    Neptune101，通常被粉丝简称为“海”，全日目前最大最热门的选秀节目，也是唯一能真正捧出偶像的选秀节目。

    宇智波佐助不是偶像出身，他十七岁时参加了Neptune101第二届，挎着电吉他独唱一首《Sign》，嗓音独特面容无懈可击，视频一夜之间传遍社交平台，人气无人可匹。

    眼看即将夺冠，却宣布退赛放弃出道，转头做了俳优演电影。

    当年退赛原因官方说法是“手伤”，也有八卦小报讲，根本是偶像压力太大规矩太多，宇智波家的小少爷不乐意。也是，偶像即使离开镜头也一身束缚，哪有电影演员只需扮演大荧幕上的形象来得舒服又体面。

    时隔多年他再次收到邀请前来节目，作为前辈和导师指导学员，消息一经宣布，他的万千黑粉立马群起而嘲之：少爷手伤了还下海捞钱呢？真敬业。

    鬼灯水月贱嗖嗖地专门跑去搜黑粉发言，搜完拍腿直笑，还要截图分享在聊天室里给香燐、重吾以及佐助本人看。

    “黑粉只知道节目组开了个天价，却不知这一单下来，我能直接去代官山买套房。”

    香燐一向和水月不对付，心想靠抽成买房算什么男人，微微一笑：“代官山的二手房吧？佐助之前买了套公寓闲置在那，好像说有出售的打算，是吗佐助？”

    水月哪甘处于下风，立马回复：“听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房产证上另一个名字写着你呢。”

    重吾装断线不敢发言，佐助直接懒得理他俩日常扯头花。

    离节目第一期开始录制还有十分钟，佐助没理会漩涡鸣人发来的消息，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确认造型无误后就去了后台做准备。

    学员初舞台是重头戏，对于导师来讲也是绝不能出差错的，导师会提前准备好开场节目带动气氛，展现自己作为专业艺人的水平。在预先的沟通过程中，节目组提出的方案一是让佐助唱跳兼之，佐助拒绝唱歌，且无论加多少钱都不合作，最后只能准备一支和风配乐的Urban　Dance，作为足够吸睛的开场舞。

    一曲毕，现场气氛堪称炙热，哪里都很好很顺利，佐助一丝眼神都没分给学员席位，冷淡地发言，冷淡地入座——粉丝吃极了这套，rou麻地往他身上贴人设，说他代表了平成年代最后的名门。

    黑粉则骂得比较直接：目中无人。

    幸好，导师中除了他多是擅长活跃气氛的：大前辈千手柱间，奇迹地从昭和年代红到现在，纯粹长了腿的弹珠机，年岁不小话却更多，管你投不投币都往外吐个不停；

    照美冥，国宝级歌姬，红白歌会一次性充值了二十年档期，没她都称不上跨年，脾气不错但年纪和婚姻是禁忌，绝对不能提；

    奇拉比，据说为了真正地了解饶舌文化特意去非洲安营扎寨，进修了好两年，刚回国不久——从肤色晒黑程度上来看，Rap应该的确很地道。

    十几组学员表演下来录制进度已过半，千手柱间两条胳膊趴在桌上打了个哈欠，说给大家来点提神的，上头有没有唱摇滚的，别管顺序了直接来吧。

    于是漩涡鸣人抱着电吉他登场了。

    鸣人一副东京街头随处可见的打扮，橘色T恤破洞牛仔裤，金发不长不短，正好露出耳朵上三枚银质饰品，其余的洞暂时空闲着。

    他说大家好我叫漩涡鸣人，爱好是吃拉面和玩音乐，今天现场没有拉面可以吃，所以我给大家唱首歌吧。

    全场都被这个不算高明的笑话冷到，掌声稀稀拉拉，显得可怜。

    鸣人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现场的氛围，他抱起外壳靛蓝色的电吉他开嗓，好巧不巧，唱的也是《Sign》。

    这首歌属于流行摇滚，曲调不出格，词通俗，和他平日爱玩的小众摇滚不太一样，而且当年为了佐助在节目中演唱，此歌版权转移到了音隐公司，也是这个原因，鬼灯水月才提前晓得漩涡鸣人竟要参加Neptune101。

    青年人的声音有些嘶哑，唱到副歌部分时仿佛接近破音的边缘，却又巧妙地以技巧控制住，以真音演绎出一种诚挚感，直击心脏。

    无论哪种创作，最难得就是诚挚。

    千手柱间听完直接满血复活，双手紧握，泪眼涟涟，工作人员给他递纸巾还不收，非得等那一刻眼泪将落未落时展示给镜头看，极其抓马地说：“我要给他S卡。”

    照美冥表示尊重大前辈，没异议。奇拉比以RAP跟鸣人问候了两三回合，发现对方饶舌功夫不错，也没意见了。

    众人齐齐看向唯一没发言的佐助，只要他也给出S评级，漩涡鸣人就可以直接进入最强分组，这无疑意味着更多的曝光率和晋级机会。

    佐助眼珠子往聚光灯下扫了个来回，慢慢举起话筒，声音好听而冰冷：“我看你资料上写八年地下乐团、五年酒吧驻唱经验，至今没有参与过任何专业的艺人训练，听起来混得……”

    全场讨论声渐渐变低，不少人都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探头张望导师席位。

    “……不太行啊。”

    这一口气下来所有人都震撼了，无数学员口型大张：卧槽，这也是导师能说的话吗？

    然而，这还没算完，佐助放下手中的资料接着问：“不会跳舞？”

    鸣人涨红脸点点头。天知道他为什么脸红得连耳根都发紫了。

    “那你上舞台怎么办？”

    “我会好好学……”

    “而且你Vocal并没有那么厉害吧，以前也不是乐队主唱，而是鼓手和吉他手。”

    “……”

    “来错地方了吧，这里可不是乐队观察节目。”宇智波佐助扔下最后轰然一击，“吊车尾。”

    全场死一般冷寂，连场下本来盯着主机位的导演眼神都飘忽了。

    宇智波少爷，主办方开出前所未有的天价酬金让你来录制节目，只是想让你刷一刷那张脸，你可以做精雕的木头，可以直接把北极冰山搬来现场，甚至一句话都不需要讲，有手就行，给学员打个分评个级。

    但这种发言就大可不必了吧？反正讲出来也会被剪辑删掉，特意当众侮辱一番能让您有别样快感吗？再说，明知是素人，这种程度的舞台其实相当够看了，前面不少“卖相欠佳”的学员也没见过您如此招呼。

    这已然不是评价了，而是人身攻击。

    导演拉过场控打听消息：“这俩人之前认识吗？”

    场控立马打开手机搜关键词，毫无线索，转头压低了声音：“如果这俩人认识，得多深的仇和怨啊。”

    导演啧啧两声，抬头再看舞台中心位置，漩涡鸣人孤零零地抱着吉他站在那，背影双肩往下塌，大概面上都快流泪了吧。

    工作人员把提词器正对评委席，让照美冥评点一番鸣人方才的演唱技巧，以此缓和气氛，照美冥刚准备开口，却注意到鸣人把支架上的话筒取了下来。

    “我当然没来错地方。”

    漩涡鸣人眯起眼睛笑起来，又露出一大排整整齐齐的牙齿，轻快地说：“宇智波老师，既然你觉得我哪里都差劲，我就第一名出道给你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