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明
查明
“记得,”碧好柔柔道,“那年你刚当上太子,又纳了几房侍妾,除夕宫宴,我挨在你旁边坐,你另一边是太子妃,其他侍妾不能来。你趁着歌舞的时候,把你面前的一盘蟹粉酥给了我,偏偏太子妃看见了,瞪我一眼。” “凭什么瞪你?就该砸盘子摔给她。”李漠语气很轻,又给她喂一口汤。 “就凭她母族显赫,有人撑腰。前世也不是没有过跟她争锋的时候,你为了我的事去问她话,她却反口顶撞你宠妾灭妻,失了规矩,把你逼得也难下台。所以......”碧好说着,乌溜溜的眸瞳恢复了些神采,“你并不宠爱她。” 原来女人最大的愿望是叫男人爱她,在她年青明媚时与她情投意合,如胶似漆,及至到了中年时候,还是恩爱有加,并非泛泛俗世夫妻也。到头来,旁人替她代叹色衰而爱弛,真是不甘。其实她一切未曾圆满显露的丑处,这时都一一表现尽致,更添怨怼,顾影自怜,惧是不如人。 但时已至今,碧好无法再用“得他宠爱”来囊括自己的处境和心境。只因为,她与李漠,是交了心。 此刻他沉默低眸,专心喂她喝汤。明黄的灯光映在他刀削斧凿的侧脸上,如飞蛾遇日头般温和缱绻。但室外却风雪不止,碧好心中悲拗,忽而落下泪来。 李漠道:“怎么?哪不舒服?”伸手轻抚她胸口。 碧好仰靠在他臂间,“我想撑久一点,多陪陪你。可是我只能活到二十二,这一世或许都达不到,我病成这样......” “胡言乱语。”李漠用拇指拭去她脸上热泪,轻拥着她,与她额头相抵,触她眉心一点朱砂。他从袖口拿出那些个红色剪纸,“你看,这是我剪的你的小像,你来挑一个最像你自己的。” 碧好捏着一叠小像,一张张翻看。李漠又道:“在宫宴找太监要了把剪刀,别人都在看歌舞,只有我在闷头剪纸,傻不傻?本来几天前就盼着带你去,你不在,我一点意思也没有。以后一定每年都带你,你说呢?” “好......”碧好翻看到最后一张,收整了,全数压在枕头底下,“这些我全都要,睡觉的时候慢慢看。” 李漠扶她躺下了,握住她暖手,“你要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就带你去打马球,去打猎。我还没见过你骑马,倒让文逸先见着了。” 碧好阖上双眼,含糊地应了一声,又沉沉睡去。 年初二,李漠唤了文逸上门一道商量。文逸暗想一番,也知这其中一定有古怪,遂派了两条蛇儿把荔园的每一处都搜查个遍。但荔园内外并无异象。 恰逢,快马加鞭去太极观传信的陈静回来了,并携了祖师回信。祖师指了一个地点方位,李漠与文逸摊开地图考究后,确定了那地方就在城西远无人烟的野郊。 到了方知,那有一条小河。 文逸道:“怪不得,这是西边,日光照射不到,又有河,是最积阴气的。我让它们探探在哪儿。” 两条蛇儿先后爬至河头,指明就在这里。李漠解开斗篷,挥起铁锹挖开一方土,果然见一个大红布包,里头一对女身布娃娃,一个着青衣,绣着“林碧好”字样;一个着红衣,绣着“林红香”。两只上面都扎着排排钢针...... “是谁?”李漠捏起一只布偶,眼中呲出团团怒火。欲把布偶挥在半空砍成碎片,又恐会伤着碧好真身,只得弯身轻放下,问文逸:“还有没有?” “没有了,”文逸道,“你该想想,碧好跟什么人结了仇?通常会使这种腌臜手段的多是女人。” 李漠想起上一回在枫山,碧好也碰过类似的事,道是太子妃曾看她不爽。文逸摇摇头,叹不至于,何况太子妃久不出宫闱,派谁到这? 那是,小王妃?她只见过碧好一两次,说不上话。而碧好最近交好的女人里,也没有结怨的。娘家人总不会害她...... 如此细想,会对碧好的存在感到不满的人,便只有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