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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五年,但小芳似还是当年爱看电影的小姑娘,战争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印记。“我一直担心你,说起来是大后方,但是东洋人炸弹机天天往那里飞。”小芳蹙着眉说,“倒还不如留在上海呢。虽说是沦陷区,但租界却十分的安全。你看,这几年,上海的电影院都比以前多了不少。”林瑾用小银勺,舀着奶油蘑菇汤,正想回话,却听餐厅门口闹哄哄地喊,“陆哥来了……”她转眸,望向雪亮玻璃窗,只见线形流畅,通身乌黑的别克汽车,按着刺耳喇叭,施施然停在那里。穿着制服的司机,从驾驶座下来,正要去拉后座车门。林瑾慌得不敢再瞧下去,连忙转过脸,低着头,手中小银勺将奶油蘑菇汤,搅得嘶拉嘶拉地响。陆屿一下车,守在西餐厅门口的十几个小乞丐,便急赤白脸,围上来嚷嚷,“陆哥发财……陆哥发财……”跟在陆屿身后的黑衣手下,从怀中掏出几把糖果钱银撒给他们。小乞丐们兴高采烈去地上捡钱,捡糖。穿着洋红烂裙的小女孩,捡着捡着,不小心碰到了双奶白镂空凉鞋,精致的鞋面,瞬间多了块黑魆魆,黏糊糊的手指印。樊莺莺朝小女孩两眼一立,啐声骂道,“小赤佬,要死啦!”而后,左脚毫不犹豫地从她双手踩过,疼得小女孩哇哇乱哭。走在她前方的陆屿,回头蹙眉,俊脸带着不悦,垂在裤侧双手,下意识攥紧。门口风铃叮叮当当,林瑾伸手捋着刘海,面颊子红涨涨,热扑扑。她稳了稳心神,方去拿桌上的胡椒罐,结果又碰翻了插着玫瑰花的玻璃瓶。一旁侍立的服务生,赶紧上前收拾。小芳见她失魂落魄,便转身去瞧门外,此时,陆屿已和一个妖艳女人,双双走进来。她认识陆屿,毕竟他从前常来药房门口等林瑾下班。“她就是樊莺莺吗?”林瑾待服务生下去,低声向小芳求证。她好像有在报纸上,见过这个女人。“木木……你还念着他?”小芳蹙眉,有些不理解地说,“听说这樊莺莺原来是灰帮老大的女人,以前在派克路唱越剧,因为唱西厢记唱出了名堂,就把自己改名叫莺莺。上海滩人都知道,为了这女人,灰帮和安帮,早晚是要打起来的。”林瑾听着小芳说话,视线却深深落在斜前方。她凝着陆屿背影,只觉他离自己,仿佛很近,却又说不出的遥远。西餐厅里的爵士乐,陡然响起。樊莺莺站在台上,卖弄风情地唱着成名曲。“不愧以前是唱越剧的,这个眼睛望男人,就是滴水不露。怪不得陆……陆屿愿意为了她,不怕得罪灰帮。”小芳在说到陆屿时,神色还是尴尬的。不过看林瑾倒也还算镇静,便又觉是自己多虑了。曲子未听完,小芳家的管家就急急来寻她,说是小少爷发高热。小芳无奈,只得先走一步。林瑾抿唇思忖半晌,遂扬手招来一个服务生,她将两卷钱和随身携带的藕色鸳鸯绣帕递过去。“我要……我要你……我要你的……我要你的爱……你为什么不走过来……”整间餐厅都回旋着樊莺莺的歌声,大多数男人都眯着眼,笑嘻嘻看着,独独除了陆屿。“陆先生,这是您右后侧的小姐送给您的。”服务生往林瑾坐的方向指了指,然而陆屿却没有顺着他的手回望。绣帕上糟糕的针线,加之强烈刺鼻的药水气味。他不回眸,也知是谁。此刻,樊莺莺已唱完曲,返回至座位。她还未来得及和陆屿撒娇,舞台上的爵士乐便又骤然响起。她寻声望去,只见是一个不知廉耻的sao女人,站在麦克风后,两眼定定望着她的陆哥。樊莺莺把餐巾往桌上一扔,两条眉毛皱巴巴地嘟囔,“什么古里古怪的曲子。”“long?long?ago……”陆屿垂眸切着牛排,淡淡道。樊莺莺愕然,这还是陆哥第一次开口和她说话。虽然陆屿极力保持镇定,但林瑾唱的歌还是侵入他的四肢百骸,猝不及防,避无可避。“你已归来?我不会?再忧伤我愿忘怀?你弃我?久流浪情意绵绵?我微笑?你神往细诉衷情?每字句?痛断肠旧日誓言?心深处?永珍藏往事难忘?往事难忘……”樊莺莺在戏台舞厅摸爬滚打这些年,最擅长噶苗头,她已敏锐觉察出眼前男人,神色有异。于是,她立刻怒气冲冲,叫来西餐厅经理。餐厅经理穿着挺括职业的白西服,还未开口向樊莺莺问好。樊莺莺便已拿起桌上高脚杯,泼了他满身满脸的葡萄酒,红不棱登的酒液,狼狈从他身上滴落。“怎么回事?说好今晚只有我一人登台。现在找个没名气的女人上来,是要和我打擂台吗?”樊莺莺骂完,尤嫌不解气,又把高脚杯哐啷砸在地上。餐厅经理连抹去面颊酒渍都不敢,只是点头哈腰道,“对不起,对不起,樊小姐。我马上去处理。”舞台的爵士伴奏戛然而止,几个男服务生,上来请林瑾下台。林瑾不肯,她依旧紧握麦克风,凝着陆屿,慢慢将最后一段唱完。“我的心湖?永为你?而荡漾你的情感?却为谁?在荡漾现经久别?将试出?你衷肠我将欣喜?你回到?我身旁往事难忘?不能忘……”***1、歌词引自姚敏作词的2、歌词引自琼瑶作词的彩云归·贰林瑾适才落座,服务生便右手托着黑漆圆盘,将那方藕色鸳鸯绣帕,递还于她。她捏着帕子薄薄的一角,茫然无措。“陆哥,我们回仙乐斯吧。”樊莺莺看着心猿意马的陆屿,提议道。陆屿起身,慢慢走至门口,却依旧忍不住,回眸望了眼,林瑾坐的位置。他以为她不会一直看着他。他以为她可能在低头挖甜品,毕竟他家的小胖妞,以前可是很喜欢德大的巧克力熔岩蛋糕。如若这样,他便可以悄悄地、默不作声地瞧她一眼。可是他忘了,她是林瑾。他不顺着她意时,她就会气鼓鼓一直瞪着他,就像现在这样,眸里的哀怨都可以淌出水来。陆屿原本只想看一眼,却贪婪地直望了许久。“陆哥!”樊莺莺站在门外唤陆屿,娇音有些气急败坏。陆屿借着这声呼喊,连忙回过神。风铃摇晃,他疾步出了德大西餐厅。仙乐斯的男老板是个瘸子,以前在各大舞厅常被舞女看不起。一怒之下,便开办了仙乐斯,谁料却越办越好。这几年,很有要和百乐门一决高下的气势。樊莺莺一进舞厅,花枝招展的大班急忙迎上来,“莺莺小姑奶奶,你总算来了。客人都在催呢!”“急什么!”樊莺莺扭着纤腰,直嚷,“我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