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前世

    戚谣离世的半年前，陆景曜收到边关战事告急的消息，再次离开京城去了边疆，不成想这次是真的生离死别。

    陆景曜刚走，戚谣便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得知后内心泛起一丝沉重，早在曾经心心念念要娶她回家的少年对她百般折辱时，就放弃了对生活的期盼，但是一个小生命的到来让她重新燃起生的希望。

    可她不知道自己和孩子的未来命运会是怎样的，等陆景曜回来，他们的关系是会因这个孩子有所缓和，还是恨到并不想让她生下她的孩子呢，她不想也不敢去思考。

    她只知道一定要护住这个孩子，即使他的父亲可能不想要他，但却是她生命的全部了。

    这一切自然瞒不过已经成为陆家姨娘的戚玥，她深知陆景曜恨极了戚谣，当下便决定除去戚谣腹中的孩子。

    “二姐，听说你怀孕了，不过……陆参领可说了，这孩子留不得！”戚玥嘴角勾起一抹恶毒的笑，显得她清丽的脸庞有些狰狞。

    “你……你说什么……”戚谣声音难以置信，声音有些颤抖。

    她满意地欣赏着戚谣脸上的表情，不可思议中带着绝望，她已迫不及待看着眼前的贱人打掉孩子的惨状。

    这个贱女人破坏了她嫁入宣王府的计划，不过曾经对戚谣呵护备至的陆三少爷还不是娶了她戚玥，如今陆三少爷也是恨毒了这个贱人，还不是与曾经在戚家一样任她摆布。

    “jiejie，你不知道陆参领恨极了你这个水性杨花不忠不义的贱货？陆参领说了，你这样的贱人不配生下他的孩子，谁知道你肚子里的野种是谁的孩子！”

    戚玥越说越激动，毫不遮掩眼中的不屑与憎恶，继续道：“快把这药喝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我是不会喝的……不要打掉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戚谣跌坐在地上，浑身冰冷，除了哭泣着苦苦哀求面前高高在上的女人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戚玥一步一步走向戚谣，脸上带着近乎残忍的笑容，如同鬼魅一般，一把捏住戚谣的下巴，继续道：“贱女人，你以前是低贱的庶女，以为可以攀上权贵飞上枝头变凤凰吗！你现在也一样是没有名份见不得光的婊子，你生下的野种连庶子都不算！既然你不肯乖乖喝下去，来人，把药给她灌下去！”

    戚玥身后的两个婆子向她走来，一个死死按住戚谣的头，另一个则用力捏住她的两颊，迫使她张开嘴巴，婢女端着一碗冒着腥气的漆黑汤药，如同恶鬼索命一般一步一步向她逼近，绝望的情绪像浪潮一般像她涌来，她却动弹不得，只能一点一点被吞噬。

    她用尽全力挣扎，全身不停地扭动，可四肢都被紧紧束缚，她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乌黑的药汁被灌进她的口中，她体会不到嘴里的苦涩，只能感受到内心无尽的绝望。

    血……满地都是血……

    暗红色的血不断从戚谣的下身渗出蔓延，她倒在血泊里腹痛不止，原本乌黑柔亮的发散落在地面上，浸在血中，身上月牙白的长裙也被染成了红色。

    好痛……真的好痛……小腹一抽一抽的疼，戚谣感受到孩子正渐渐离开她的身体，她躺在地上攥紧小腹处的衣襟，仿佛那样就能抓住肚子里的孩子一般，她挣扎着大口喘气，浑身血液都冰冷了起来……

    孩子没了……她唯一的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孩子流掉后，戚谣的身体十分虚弱，没有大夫来为戚谣调理身体，只有小丫鬟迎春见她可怜，从府外为她拿了些补身体的药材回来。

    她躺在床上，总是想起从前的事……

    “阿谣，从今往后有我保护你，谁也不能再欺负了你去。”

    “阿谣不可对着别的男子笑，只能笑给我一个人看……”

    “我的阿谣哭起来也那么好看，可我还是喜欢看你笑……”

    “阿谣，我一定要光明正大把你娶回家，可我还没有能力对抗家族，等我打了胜仗回来……”

    “如果你还在等我，就在你的院门口挂上石榴花，若是没有见到，我便不进屋寻你了……”

    可是她明明没有摘下石榴花……她一直在等他……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能撑多久，可她还是想见一见陆景曜，她想看一看如今这个功成名就，位高权重的陆参领，和那个有些幼稚却又执着要娶她回家一生一世的少年，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她觉得一定不是同一个人，曾经那个少年，带着些许涉世未深的单纯，疼她宠她，无论她做什么都不会对她发脾气的大男孩，怎么会成为如今这个冷酷无情，心狠手辣，逼她打掉孩子，伤害她至深的男人呢？

    直到现在，戚谣把眼泪流干了，才终于明白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日子就这么过了两个月，在一个阳光明媚，秋高气爽的正午，窗外秋风萧瑟，泛黄树叶纷纷飘落，在阳光的照耀的显得金光粼粼。

    戚谣费尽全力地撑着骨瘦如柴的身体坐了起来，有气无力地靠在床边，她微闭着眼睛，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问道：“迎春，陆参领何时回来？”

    “陆参领打了胜仗，已经在路上，明天就会到家了。”迎春有些担忧地看着她，继续问道：“戚小姐，你为什么不和陆参领说，你是被宣王世子强迫的呢？”

    戚谣勾唇浅浅一笑，笑容中带着无奈与嘲讽，“你觉得他是真的不知道吗……”

    就在这时，沉重破旧的门被推开，发出吱啦的刺耳声。已经好久没人来这里了。

    来的人是戚玥，她身着水蓝色百褶裙，上面点缀着圆润光滑的珍珠，外面的罩纱轻透洁白，发夹插了几根珠钗，显得她清秀又不失华美，身后跟着一个端着药碗的侍女和两个婆子。

    和上次一样。

    戚玥如往常一般的打扮精致，笑容也和上次同样的残忍，“我的好jiejie，还不知道吧，陆参领戍守边关有功，皇上已经把公主许给了他，就快要下旨赐婚了。”

    “所以，陆参领让我给你个了结，meimei亲自送你上路……”

    又是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端到戚谣面前，这次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古井无波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平静，喝下了这碗结束她生命的毒药……

    戚玥也有些失神地怔住了，她没想到戚谣这么痛快的赴死，她本以为还会想上次一样逼着她才肯喝下这毒药。她还没有欣赏够戚谣求饶的惨状，没有体会到胜利者的快感，戚谣就这么死了。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戚谣长舒一口气……即使身体再痛……仿佛一把尖刀直直捅入她的五脏六腑……可她解脱了……

    恍惚间她又看到了霸道又温柔地牵起她手的少年，看到他们甜蜜又青涩的亲吻，看到他轻揉着她的发，坚定地说：“阿谣，我娶你回家……”

    如果有来生，一定不要再这么苦了……这是戚谣生命最后一瞬间的念头。她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