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知道你会变心

    贺杭没能按计划出席同学聚会。

    连日的饮食不规律引发胃病，他住进医院，由于保密工作没做好，还上了新闻。

    沈黛和阮飞双坐在一起，心神不宁地看着记者抓拍的照片，犹豫要不要抽时间过去看望贺杭。

    “想去就去嘛。”阮飞双看出她的心事，悄悄捏捏她的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考虑那么多，顾哥要是问起来，我给你打掩护。”

    沈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双双，我们不提他。你最近怎么样？何健有改变吗？”

    阮飞双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嘲讽：“他说他正处于事业上升期，很受领导器重，暂时没时间照顾家庭，希望我多理解，还说等他赚到足够的钱，让我舒舒服服地在家做全职太太。”

    沈黛皱了皱眉：“你在学校的时候，成绩可比他好，上一份工作也做得不错，要不是为了保胎，怎么会选择辞职？再说，全职太太辛苦得要命，哪里舒服？”

    阮飞双撇撇嘴：“你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好在西西很乖，不怎么闹，我最近接了份兼职工作，在家也能赚点儿零花钱，先这么凑合着往前走吧。”

    两个人正聊着，阮飞双忽然捣了捣沈黛的手臂，示意她往门口看：“黛黛，那不是岳珊珊吗？我记得她高中的时候和贺杭谈过恋爱。她变化好大，我没认错吧？”

    沈黛心里“咯噔”一声，不太高兴地点点头：“是她。”

    当年的校花依然美貌，却脱胎换骨，改掉畏畏缩缩的习惯，变得从容优雅，风情万种。

    “她胖点儿好看。”阮飞双夸了一句，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往回找补，“不过，再好看也没有我们家黛黛好看。黛黛又漂亮又可爱，贺杭那时候不喜欢你，是他瞎了眼……”

    沈黛哭笑不得，拧了她一把：“好了，我没有那么小心眼，她确实比我好看。”

    岳珊珊和老同学们寒暄了几句，被班长安排在沈黛身边。

    她和沈黛不熟，客气地点了点头，扭头和另一个女人说话。

    那个女人精明地在她身上扫视一眼，见她戴着名贵珠宝，提着大牌手袋，热情地打听她的近况。

    岳珊珊谦虚地说：“我和先生白手起家，在外面打拼了许多年，只是勉强糊口，算不上成功。”

    那女人对她和贺杭的高调恋爱印象很深，遗憾地道：“要是你和贺杭走到一起，说不定过得更好，听说他现在身价上亿，演奏会场场爆满，一票难求……”

    岳珊珊的表情变得尴尬，开口打断她：“我跟贺杭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

    女人一脸不信，只当她不肯谈论当年的事，识趣地换了个话题。

    沈黛的耳朵动了动，和阮飞双四目相对，脸上有着相同的困惑。

    阮飞双跟她咬耳朵：“待会儿我找机会打听打听，看看她和贺杭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黛纠结片刻，忍住好奇摇了摇头：“算了，八九年前的事，打听得再清楚，也没什么意义。”

    她不是不想知道，是不敢知道。

    她已经步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和顾续明的感情发展得也很顺利，继续沉溺于过往，对每个人都不是好事。

    她不想伤害顾续明。

    聚会结束，沈黛走出酒店，被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看见顾续明的车子停在门口，温暖的车灯不停闪烁，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可贺杭病得严重，沈青松和田书君去探望了他两次，回来在沈黛面前不停唉声叹气，陈静云又打了好几个电话，于情于理，沈黛都不好坐视不理。

    她不愿像做贼似的瞒着顾续明，干脆直接跟他请假：“我想去医院看看阿杭，中午休息的时候过去，下午三点前赶回来。”

    顾续明爽快答应，提议道：“我陪你吧。”

    “不用，双双跟我一起去，再说，你不是下午一点还有个会议要参加嘛。”沈黛主动搬出阮飞双避嫌，亲昵地把他有些歪斜的领带整理好，“晚上我们出去吃好不好？我想吃烤rou。”

    顾续明竭力克制住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的冲动，端出正宫应有的气度，笑道：“没问题，我来订位置。”

    他甚至贴心地给贺杭订了一个水果篮。

    看到病床上的贺杭，连一向看他不顺眼的阮飞双都动了恻隐之心，小声嘀咕：“怎么憔悴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了绝症呢……”

    沈黛心中酸涩，顾不上继续跟他怄气，把水果篮放在床头，低声问：“你最近很不对劲，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点儿都不爱惜自己？”

    贺杭白着脸坐起身，手臂上满是针眼，或许是因为皮肤敏感，靠近针头的地方肿了一大块。

    “黛黛……”他的眼睛里闪烁泪光，再也维持不住体面的外表，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里带出哭腔，“黛黛，你别不理我，别不要我，没有你我真的不行……”

    沈黛愣愣地看着天之骄子向她示弱，觉得眼前这一幕跟做梦似的，透着不真实。

    还爱着贺杭的时候，她不止一次幻想他做出改变，盼着他后悔之前的慢怠和冷漠，给予积极的反馈，像许多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一样，深情告白，回应她的热情。

    可是，如今梦想成真，她竟觉得惶恐。

    “你……你吃错药了吧？”沈黛就像好龙的叶公一样，本能地否认贺杭对自己的在意，挣开他的手，往后连退两步，“别开玩笑，你生病跟我有什么关系？肯定……肯定是因为抑郁症！我早就劝你去看心理医生，你就是不听！”

    贺杭焦虑地伸手拉她，半边身子都探出床外，差点儿摔到地上。

    “黛黛，你不再喜欢我了是吗？你对那个姓顾的动心了是吗？”他被沈黛的肢体动作所刺激，声量提高，神情激动，“我早就知道你会变心，却没想到变得这么快……”

    他的脸上浮现nongnong的不解：“可是，你不是喜欢挑战吗？不是从不服输的吗？为什么还没完全得到我的心，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放弃？他到底有什么魅力？到底有哪点比我好？我……”

    沈黛的手机铃声煞风景地响起。

    她紧皱着眉头，不明白贺杭话里的意思，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飞快按下接听键：“续明，怎么了？”

    “黛黛，顾叔叔在家里晕倒，被救护车送到了肿瘤医院，医生正在抢救，我现在赶过去看看情况。”顾续明努力保持镇定，声线却隐隐发抖。

    沈黛看了眼状态不佳的贺杭，咬咬牙做出取舍：“你先别急，我马上过去。”

    她焦头烂额地安抚贺杭：“你先好好养病，出院以后，我们找时间好好谈谈。”

    接着，她又抱歉地看向阮飞双：“双双，不好意思，顾叔叔的病情好像不太乐观，我得去医院看看。”

    “你去吧。”阮飞双幸灾乐祸地瞟了贺杭一眼，“啧啧”两声，打算跟着离开。

    “阮飞双，”贺杭忽然开口叫住阮飞双，像是要从旁观者的嘴里确认什么残酷的事实似的，“你最了解黛黛，你说，她对我已经完全没兴趣了吗？”

    阮飞双本想冷嘲热讽几句，考虑到他是个病人，大发善心，言简意赅地道：“应该没了吧，谁愿意一直拿热脸贴你的冷屁股。”

    她顿了顿，阴阳怪气地提醒他：“之前的你，好歹脸还能看，现在瘦得都快脱相了，黛黛是颜控，你不会不知道吧？想当小三，也得有当小三的觉悟才行，这么不注重形象管理，黛黛只会跑得更快。”

    贺杭苦笑出声，显然是已经走投无路。

    “以前的方法不管用了，可黛黛又不喜欢别人死缠烂打，我能怎么办？”他变得神经质，紧皱着眉头，低声念叨着什么，连输液瓶里的药水输完，手臂回血了都不知道，“不……我也是糊涂了，只知道盯着她看……我还可以从别人身上下手……”

    阮飞双听得满头雾水，又觉得他的模样有点儿吓人，不敢多留，将输液调节器关掉，急匆匆走出病房。

    没过多久，贺杭抬头看向虚空，眼睛里重新出现亮光。

    他要把沈黛抢回来。

    她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不肯承认，但初吻初夜都给了他，一直是他一个人的，彼此之间的情分非同寻常。

    那个姓顾的老东西，拿什么跟他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