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星途与隔膜
站在优雅的西餐厅走道上，张胜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听到张胜的打招呼，张盼盼以极为快速的余光扫了张胜一眼，便仿佛不认识张胜一般，身子下意识地往里一缩，继续笑着邀请【星光未来】的星探徐胜男坐下，殷勤地为她倒上了一杯咖啡。 依稀间，她跟张胜似乎是同学。 同学之间本不该有距离，算不得朝夕相处，也算是同窗这么多日月，总该有些许点头情面的。 但，不知怎的，一层说不清楚的隔膜从张盼盼身上自然而然地涌现，这层隔膜渐渐变厚，仿佛如天涯海角一般不可捉摸，深深地将她与张胜之间隔开。 或许…… 那是无法跨越的阶级？ 是乡下臭脏乱的本能反应？ 亦或者，潜意识中生怕被什么东西给玷污了？ “张同学，你好……今天也在兼职吗？” “嗯，是啊，过来谈谈集成灶的业务，看有没有机会拉一单，你们先忙，哈……” “诶，我看你这一路过来，挺辛苦的吧？” “还好，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嘛！” “……” 林夏好奇地打量着张胜，询问了几句话。 张胜笑着回答了林夏的话以后，也没有在座位边上停留太久，便转身朝着咖啡厅厨房的位置走去。 “夏夏，徐姐，我们换个包厢吧，这里太吵了，不好谈事情！” 张盼盼的余光在所有人没注意的时候，又扫了一眼远去的张胜，随即仿佛想到什么一般，便站了起来殷勤地看着徐胜男。 徐胜男喝了一杯咖啡后，默默地点点头。 ………………………… 张胜跟咖啡厅的主厨聊了很多，但最终的结局却不尽人意。 这一上午加中午的时间，张胜已经跑了十多家门店了。 感兴趣的倒有两家，但是一听到【森然集成灶】的品牌与价格以后，所有人都迟疑了。 【失败总是贯穿人生始终，这就是人生】。 张胜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话。 但，他笑得愈发灿烂了。 【这个就是底层人的创业史吗？】 【有点意思！】 【像是游戏里打怪升级一般，一点点打怪，一点点升级，然后，干翻大boss……】 走出厨房以后，张胜看到林夏与张盼盼的位置上，此时此刻已经换了别人后，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了一下包厢的地方。 他自然感受到了那一层极为浓厚的隔膜感。 但是…… 无所谓。 曾经的他也站在高峰，见惯了许许多多贴上来的女孩子，心中除了麻木以外，只有寂寞。 【无聊的人生啊！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如果再在那個世界呆下去的话，我恐怕，灵魂都会被腐朽了吧！】 【吗的，这个世界真好！】 在服务员那另类与古怪的目光下，穿着【森然集成灶】的张胜拿着笔记本离开了咖啡厅，走上了另外一家餐饮店。 几分钟以后，张胜又从那家餐饮店里走了出来。 他缓了半晌以后，默默地打开手头里的笔记本。 笔记本里，有每一个自己曾经拜访过的客户信息，以及客户的需求与性格，同时还有这家商场商业布局的分析表。 看了一会后，张胜坐在商场的座位上，冥想了半天后终于点点头，随后又朝着下一个客户的位置走去。 做生意嘛！ 就是要不停的拜访，不停地探索客户的痛点与需求，不停地琢磨自己的优势。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很快时间又到了傍晚。 商场吃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张胜几乎将商场里餐饮行业的所有店家都走遍了，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笔记本里写满了每一家店老板的联系方式和性格后，张胜轻轻地推了推眼镜。 今天看来是收获满满啊！ 随后，张胜感觉自己肚子饿了。 他花了点钱买了点面包和矿泉水坐在商场的落地窗前享用完以后，眼睛又看着远方的夕阳。 “还有一家！” 他看到了角落里的那一家正在装修的店，犹豫了片刻以后，最终还是朝着那家店走了过去。 ………………………… 林夏突然不太喜欢张盼盼了。 张盼盼似乎对舞台有一种无法理解的狂热，同时在见到【星光未来】的星探徐胜男以后，好似完全丧失了智商一般，近乎所有一切都跟着徐胜男走，如果不是自己在身边一直提醒的话，恐怕张盼盼早就签c级艺人合同了。 c级艺人合同。 条件非常苛刻，像是卖身合同，而且一签就是十年！ 这么年轻，而且签十年的c级合同，这不是找死吗？ “我们再考虑一下吧。” “好的，随时联系！” “嗯嗯。” 晚饭以后，徐胜男平静地看了一眼林夏和张盼盼，随后点头离开。 “夏夏，我知道你的书要出版了，但今天我是主角，等我签了以后，我会推你的《那年盛夏》影视版权的……” “……” “夏夏，你可能不知道【星光未来】的能量，伱更不知道他们推出了多少巨星，这一次机会，很难得……你不能光看合同啊！” “……” “夏夏，明天跟【盛世娱乐】聊的时候，你不用陪着我了，我懂合同，知道怎么跟他们聊的，夏夏，其实你没必要这样，你放心，你的《那年盛夏》影视版权，我会帮你提一嘴的……” “……” 张盼盼声音在林夏边上絮絮叨叨。 声音略带些许不满。 林夏则是沉默不语。 一步登天！ 万众瞩目！ 掌声和鲜花！ 这对一个梦想站在舞台上，出现在电视电影里，成为大明星的小女孩来说诱惑力极大，很容易就被迷了心智。 但…… 肮脏、污秽、屈辱、压抑、钱色交易…… 娱乐圈很乱。 但…… 此时此刻的张盼盼压根就听不进去。 她本来是过来向自己炫耀自己是多么受娱乐公司欢迎的，最终却得到了一个不尽如意的结局。 她或许只会觉得自己啰嗦，小心眼，只考虑自己的小说《那年盛夏》？ 谁知道呢？ 当然，闺蜜依旧是闺蜜，虽然生气，但走出西餐厅，来到二楼的时候，张盼盼又开始欢快了起来，特别是经过男装，当看到自己的偶像许霆峰的照片帅气地印在橱窗上的时候，她激动得又开始叽叽喳喳，拉着林夏的手开始畅想起了未来。 两人在商场里玩了一阵，等到商场关门的时候，才离开商场。 刚走出商场，准备打车回去的时候，林夏看到张胜正在商场外的路灯下看着笔记本。 来到张胜旁边的时候，她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张同学，兼职做得怎么样？” “嗯？哈，林同学、张同学，嗯，结果还行，挺幸运地签了一单集成灶！你们去哪里？要打车回去吗？今天我是开车过来！” “你有驾照？” “算是有吧…” 林夏看着张胜走到了【森然集成灶】的小货车前，笑着看着她们。 月光下…… 林夏突然发现张胜的眼睛非常明亮。 不但明亮，而且很自信，仿佛是一种融入骨子里面的东西。 她笑了笑，最终还是礼貌地拒绝了。 等到两人走远以后，张盼盼紧了紧林夏的手。 “为什么要主动跟这种人打招呼？” “他是哪种人？” “就是那种，那种……你没觉得，跟这种人打招呼，有失我们的身份吗？而且，你看他这么穷，听说家里欠了很多很多钱，这辈子都还不完，指不定是那什么癞蛤蟆想……总之，有可能就是想讨好咱们，占什么便宜……然后像一些小说里写的那样，跨越阶层，恶心死了……” “我们能有什么身份？我们是什么阶层？” “我们……”张盼盼语塞，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家都不是同学吗？” “不一样……夏夏，你太单纯了……” “……” 林夏沉默，并没有再说什么。 本能地觉得张盼盼这半个暑假似乎变了很多，虽然不能肯定是市侩，但总觉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之间也有了那么一层隔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