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传道之下

    山巅上，林荒伸出手，却一时间很难在身前划下一个圈，直到半刻钟后，林荒方才落手。

    在那颗树的外面，画了一个三倍大的圈。

    “这个圈不小了！”

    秦长生忽然开口，引得林荒抬头，只见秦长生又是开口，“可对于我的小师弟而言，还是不够大！”

    秦长生忽然起身，望着身前的滔滔云海，开口道：“小师弟的这个圈，应该是整个天下，或者说超过这一片天地！”

    林荒皱眉，表示不解。

    秦长生洒脱的笑了笑，指着林荒划下的那个圈，开口道：“小师弟可明白这个圈的含义是什么？”

    “世界！”

    林荒开口。

    秦长生点头，又是坐了下来，随后道：“这个圈儿，便是我们所看见的世界。圈的大小，决定了这棵树的大小！”

    “而这棵树真正能有多大，无非两个因素罢了。其一，是这棵树向善恶两侧延伸的有多远。其二，便是这棵树有多高！”

    “而树能长多高，是因为生命线有多长。说白了，便是能活多少年！”

    山巅上，秦长生已经不再问林荒，而是接着讲了下去：

    “所谓的见世界，不仅是看见的世界有多大。所谓岁月沧桑，天地浩淼，众生百态，人间大道，这些都是所谓的世界！”

    “传说，在上古年代有真正的学宫和文人夫子。他们的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书卷之中，他们真正明白了书上的道理，引来人间正气，引来古之圣贤！”

    “还有古老的佛神天下，其中有真正的苦行僧，行走红尘大地，尝遍世间千万种滋味。即便不读书，也能一念超度众生，一念佛国降临！”

    “还有人登高做赋，一览天地之大，一睹山河之小。心中顿生豪情，大笑山登绝顶我为峰，我有一剑敢问世间人！”

    “世间有蚍蜉撼树，有人笑它们不自量力，却也有人见此悟道，从此敢抬头望天，视天地规则如无物！”

    “先前，我们说那棵树能有多繁茂。可在此之前的基础，是我们看见的世界有多大，古人读书是观看世界，书中的世界有多大，他们的世界便有多大。苦行僧行走天下，亲眼看世界，见过了众生疾苦，见过了世间百态，见过了岁月变迁后，他们的步履所及之处，便是他们的世界！”

    “世人笑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只是因为蚍蜉的世界，便只有那一棵树！而有人看蚍蜉撼树而有所感悟，是因为他看见了自己的世界，又看见了蚍蜉的世界。所以他又将自己当做蚍蜉，看见了‘自己’的世界！”

    “看见的世界有多大，心中的树便有可能达到多高！小师弟你看东灵境的武者，为何只有一个轩辕提兵，因为只有他看见了东灵境外的世界！”

    “所以，敢问小师弟，你看见的世界到底有多大！”

    秦长生忽然抬头，目光直视林荒。

    林荒眉头微皱，良久后一脸诚恳道：“苍穹大陆这么大！”

    秦长生一脸严肃的摇头，郑重的道：“小师弟只看见苍穹大陆这么大，却没有看苍穹大陆到底有多大！”

    林荒心中一时骇然，蓦然点头。

    “我能说的，其实也极为模糊，其中细节之处，还需要小师弟反复推敲其中的道理。想要自己心中的树枝叶繁茂，就需要好好看一下这个世界，只希望小师弟能多看见这个世界善良的一面！”

    秦长生微笑开口，接着道：“不知小师弟可明白什么是‘见世界’？”

    “见世界之大，见天地之小，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心！”

    林荒开口。

    “大善！”

    秦长生伸出了大拇指，随后道：“见过了世界，才会让心中的树茁壮成长，最终枝繁叶茂。也只有见过了世界，才算是真正的修炼武道，一拳打出去才有必须打出去的道理！”

    “师兄说的，我能大致明白！”

    林荒开口道。

    “能大致明白就不错了，一下全明白了，还不得跟师兄当年一样，一夜终究就步入了圣境？”

    秦长生又不着痕迹的自夸了起来。

    林荒撇嘴笑了笑，又敬了秦长生一杯酒。其实后者对于‘见世界’说的很模糊了，没有细说。

    因为一旦细说，就是在说秦长生的世界了。

    说到底，秦长生想要告诉的林荒的是，所谓的‘见世界’，不仅仅是看世界，而是真正的感悟世界。

    在感悟世界的路途中，所获得的道理会变成两种养分，一种养分滋养‘心境之树’，让自己的道理更有道理，让那棵树枝繁叶茂。

    另一种养分，则是见过世界，滋养心境之树后，所结成的果实。这个果实，便是道，武道的道。

    武道之路，若是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能延长寿命，增长那棵树的主干，同时也能看见更大的世界。

    如此循环往复，是为修道！

    “不知道师兄眼中的苍穹大陆，有多大？”

    林荒忽然开口，问着秦长生的世界。

    “能有多大！”

    秦长生冷淡的笑了两声，“所谓的苍天，或许只是一个幼童而已。而苍穹大陆，说不定只是幼童捏在手中的一片树叶。而幼童所在的那个世界，说不定也只是一片叶子罢了。我们所看见的光阴长河，成千上万年，说不定在幼童所在的世界中，只是一眨眼的事情罢了。而你会发现，即便师兄这么强大了，可只要幼童撕碎了手中的树叶，苍穹大陆就没了，而你我都将覆灭！”

    山巅上，林荒瞠目结舌，方才发现秦长生口中的世界，是没有边际的。或者如秦长生自己所言，他并没有看这个世界。

    但秦长生没有看这个世界，是因为已经看过。

    而林荒没有看，是真的傻乎乎的没有看。

    “是不是说太多了，引起了心境的波动，又想到了大道无情，武道修炼到底为了什么？轩辕提兵慷慨赴死又为了什么？师父此生到底为了什么而战？”

    秦长生望着冷汗涔涔的林荒，一开口便把即将坠入深渊的林荒拉了回来。

    “小师弟啊，这些问题都会有答案的。但不是每一个刚出生婴儿就知道怎么说话，也不是有人告诉那个婴儿怎么说话，他便会说。只有慢慢的感悟，真正的看透这个世界的本质，看透人生是本质，才能有所感悟！”

    林荒满脸恍然的点了点头。

    “见世界这件事情，小师弟不需要刻意为之，也不要着急。就如同你我对坐山巅，如古之仙人饮酒论道，不也是见世界的一种。你又看这滔滔云海，就如同这个世界，瑰丽万千。但它看似美好，一跳入云海，说不定噗通一声，就直接摔入了云海下面的泥坑，又是见世界的一种！”

    秦长生指指点点，脸上满是温和的笑容，显然又开始在卖弄了。

    “师兄果然真知灼见，师弟再敬师兄一杯！”

    林荒捏着鼻子拍着秦长生的马屁，至少跟秦长生聊天，还是受益匪浅的，虽然短时间内不会反哺到武道中，但只要林荒触摸到了圣境的壁障，便极为有用了。

    很显然，秦长生也是一眼便看了出来，圣境之前，林荒根本不需要他的指点。

    喝完酒之后，秦长生再度眯起了双眼，笑着道：“所谓的‘传道’，师兄也就只能说这两点了，‘见自己’和‘见世界’。再接着说下去，那就是不给师父面子了，搞的他以后无道可传，师父会刨了我的坟的！”

    林荒顿时满脸笑容，得寸进尺道：

    “没事，既然师兄只能传道于此，不如我们聊聊‘授业’的事情……师弟再敬师兄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