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卫警官跟高老板初见的一点透露

    其实卫国平以前见过高启强一次。

    那是他刚上小学的时候，父母带他来京海上学。京海实验小学的隔壁，就是一家幼儿园，这家幼儿园有一边和卫国平的小学连在一起，中间就一个小铁栅栏围着，从这边能看见那边花花绿绿的话题和摇摇马，刚上小学的很多小朋友，还对幼儿园的玩具之类心向往之，但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该有一副大人的样子，于是故意不去关注那另一边的幼儿园，放学回家的时候又不甘心地偷瞥两眼。

    卫国平就是那个时候看见高启强的。一个星期三的下午，卫国平在小学cao场上上体育课，休息时间，他背靠着幼儿园那一侧的栏杆休息，扔石头玩，旁边多出来一列小火车，他好奇伸手去捡，回头一看，被一张哭哭啼啼的小rou脸吓了一跳。

    “那个是我的……你可不可以还给我……”

    卫国平被这小孩吓了一跳，但他还是个有风度的小男子汉，是别人家的东西就还给人家，把小火车递给小孩的时候他说：“小姑娘家家不要老是哭，别人会觉得你好欺负。”结果换来更猛烈的哭声。

    “可、可我是男孩子呀……”

    卫国平：“……？”

    眼前这个小孩皮肤白嫩，rou嘟嘟的，怎么看都和卫国平概念里的“男孩子”不搭，过了一会儿，他又听见小孩背后一个声音大声喊他“妞妞！”

    刚刚情绪稳定的小孩抹了把眼泪把小火车藏在背后，回头应道：“来啦！”

    这下卫国平更不明白了，一个男孩子，为什么会叫妞妞？

    一年以后的春节晚会上，京海实验小学做节目，隔壁幼儿园也做节目。卫国平不感兴趣，没参加，一个人坐在角落折他的纸飞机。风载着纸飞机吹呀吹，一不小心穿过栅栏飞到了幼儿园里。卫国平跟着飞机又走到那个栅栏边，手穿过栅栏努力去够掉在地上的飞机，无意抬头，却刚好看见幼稚又热闹的幼儿园联欢会。

    一群穿得大红大紫的小朋友站在台上跳舞，女孩穿红裙子，男孩穿红西装黑裤子，头上抹得红彤彤，眼睛上都好像闪着亮片。卫国平看了好半天，才发现原来上次遇见的那个小孩也在里面，穿着红西装、黑裤子。原来他真的是个男孩子。

    微风和煦，燕子飞来；卫国平蹲在京海实验小学的cao场边，蹲得腿都麻了，也够不着那一张小小的纸飞机。其实折一张纸飞机并不费多少功夫，他为什么不再折一张呢？然而卫国平当时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只记得自己那是轴得要命，就想去拿那架穿过围栏的纸飞机，好像拿了那架飞机，就是越过了这道围栏似的。

    围栏那边的小男孩乐呵呵的，花枝招展地在舞台上舒展身体，动作又可笑又可爱，一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一条缝，让卫国平想起课堂上老师们给他们看的松鼠的照片。

    二十多年后卫国平又来过一次京海，路过旧厂街，想进去买点菜，街口卖鱼的摊子好像没有人看，他等了好久，等得都不耐烦了，才看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卷毛笑呵呵地朝他走过来，跟他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老板，我刚刚在跟他们聊天喔。

    卫国平原本打算好好教训这个不认真工作的老板一顿，不知为什么看见他就不想骂了，卫国平仔细地端详着他那张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他二十年没记起过的那个叫“妞妞”的小男孩。

    “呐，老板，你的鱼——”

    卫国平接过鱼，指着他问：“你是不是叫——”

    问得小鱼摊老板也懵了，抬起头来看他。他那一张脸乌黑又粗糙，头发乱糟糟的一团，脏得好像山上掉下来一颗滚了泥土的松果。卫国平心想他见到的那个人皮肤白嫩又水滑，像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是眼前的这个人呢？

    有些失望，但卫国平还是好好跟老板道了谢，就离开了。那天以后他突然开始频繁地想起那天在幼儿园里认识的那个小孩，他好想再去见见他，可他现在又会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