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多了一个人(左暮川和阿雪的爱情,剧情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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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暮川从一伙跨国毒贩手里救下了一个少年。 说是少年,但其实他已经十八岁了,因为是露西国人种,身材瘦小纤细,长得又十分精致可爱,所以左暮川第一眼以为他还没成年。 按照以往的惯例,左暮川作为Absinthe的最高领导者,所有见过他的人都需要用浸泡过的苦艾草产生的致幻成分来迷晕。 苦艾草可以酿酒,Absinthe就是苦艾酒的意思。虽然苦艾酒并不产自露西国,但却在露西国大受欢迎。毕竟那种贫穷的苦寒之地,一口辛辣的烈酒下肚,就能让人们熬过这漫长的冬天。 所以,也不知道是露西人天生就对苦艾有强大的抵抗力,还是左暮川见他年龄太小不自觉手下留情,或者是,这个金发碧眼的异族少年让他想起了自己那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有明显露西国混血特征的亲弟弟,那个少年就只是昏迷了一小会儿,然后就醒过来了。 他用蓝宝石一样漂亮的湛蓝色眸子盯着左暮川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咧开嘴对他笑了起来。 [是你救了我,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是露西语。 露西国语言自成体系,晦涩难懂,再加上其国家一直贫苦衰败,整个帝国里会露西语的都不多。几个手下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纷纷转头望向左暮川,用眼神询问他要不要加大剂量再把他迷晕一次。 左暮川的外祖母是露西国的长公主,因为母亲需要照顾年纪更小的弟弟们,左暮川从小独自在外婆家长大,所以他能听懂这个少年是在感谢他。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少年被绑架的时候头上蒙着黑布,直到他把他救下来才重见天日。他应该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一个来自露西国的平民小孩,应该也不了解帝国的黑帮组织。 左暮川想了想,挥手让小弟们退下了。 [你有家人吗?]左暮川问他。 那少年听见熟悉的家乡话,惊喜万分,但喜悦之后便是失落的沉默。他摇了摇头:[没有。] [我的家被他们烧了,我没有地方可去。] 左暮川没说话,只是默默把他领回了左宅。 他本来想把这个孩子交给他当警察的二弟,让他在帝都找个合适的孤儿院把少年送进去。但这个孩子竟然已经成年了。 露西国国内现在正在打仗,局势动荡,战火纷飞,左暮川也不能把他孤身一人送回去。 暂时先留在左宅吧。 左暮川很忙,他既是家主的外侍长,又掌管着整个Absinthe,很多时候他忙得连家都回不了。他和母亲打了声招呼,就把那个露西国的少年留下了。 左暮川的母亲是帝国和露西国的混血,但因为帝国基因太过强大,并没有很明显的异域特征。他母亲会说露西语,但外婆已经去世了很多年,这个露西国的孩子勾起了她的回忆,让她感觉莫名的亲切。 这个少年温顺又纯真,虽然偶尔有点迟钝,但也笨拙得可爱。左母给左家生了三个男孩,一个比一个聪明,很多时候左母根本就管不了他们,反而是这种小迷糊的性格让左母非常喜欢。 而且,这个孩子生得异常美丽,这雪白细腻的皮肤和精致华丽的眉眼,放在露西国都算是非常漂亮的了。 少年说他叫尼尔柯,意思是洁白的雪。左母笑着教他用帝国语念自己的名字,“阿雪”。 阿雪。阿雪。 在遇到左暮川后,尼尔柯就变成了阿雪。 阿雪远离了硝烟战火和凛冽的寒冬,在帝国相比而言更加温暖的冬天里生根发芽。 ------分割线------ 左家是尊贵的一甲家奴,自初代起就一直为蒋家效忠,世世代代都倍受主家的信赖与荣宠。 左家善战,又赤胆忠心,蒋夜辰很看重左家,也很看好左暮川,在十七岁继位那天就提拔了他跟在自己身边,然后又把Absinthe交给了他。 那年左暮川还不到二十岁。 从他接手Absinthe的那一天,左暮川就知道,自己将会孤独终老。 他干的都是刀尖舔血的活儿,他不能有软肋,也不能有心。 左暮川单身了三十年,终于在他三十一岁的那一年,有人爬上了他的床。 那会儿阿雪刚到左宅不久,正赶上帝都的深秋。 那天夜里突然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滴砸在窗玻璃上,刺眼的闪电一道接一道,雷鸣震耳,连成一片,炮竹一样轰隆隆地响个不停,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阿雪其实不怕雷雨,也不怕黑,但外面实在太吵了,而且,他这个屋子很冷。 因为左母很喜欢这个孩子,所以左家没把他当成普通客人安排到其他楼去,给他的是在主楼里有些偏远的侧房,屋子很大但也很空,平时也少有人来这边,就显得更加冷清。 还未入冬,室内的暖气也没有供上,阿雪本来就体寒,被冻得实在受不了,便起身下床。 左母已经歇下了,他也不想去打扰。他想起左暮川今天回家休息,自己也好几天没看见他了,不知道他这会儿睡没睡,于是便试探着往他的房间走去。 左暮川其实已经睡着了,但出于职业习惯,他的睡眠一向很浅,门口徘徊的陌生脚步让他瞬间清醒。 左暮川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小型的便携手枪,咔地一下上了膛。 此时他的门把手已经开始拧动,左暮川藏起枪,转过身继续装睡。 那陌生的脚步轻轻来到他床边,刚刚站定,左暮川突然翻身坐起,直接把枪口抵上那人的脑袋。 “谁?”夜色沉重,左暮川看不清那人的脸。 漆黑的环境里,少年金色的头发闪着微弱的柔光:[对不起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吧!] 左暮川皱了一下眉,把枪放了下来,默默关上机枪保险,卸掉弹夹,给枪退了膛。 [有什么事。] 左暮川的脸色一向阴沉,但阿雪并不觉得他可怕。 阿雪对他笑,看起来天真又无辜:[我那屋好冷,我睡不着,小川。] 左暮川又狠狠皱了一下眉。 小川是他的乳名,小时候外婆总会这么叫他。可他今年都三十多了,从他十岁起就没有人再喊他这个名字了,况且,他现在人高马大的,壮得和熊一样,哪里还是当年的“小”川? 母亲也真是的,怎么当着阿雪的面叫他的乳名。 左暮川黑着脸没说话,只是起身了下床。 阿雪那个房间确实有点偏僻,雨夜冷得睡不着也是左家没有照顾好。他拿起衣服自己套上,指了指还留有余温的床:[你睡这里吧。] 见左暮川转身要走,阿雪拉住了他的衣袖:[小川,你要去哪里?] 阿雪虽然是个男孩子,但个子很矮,比他最小的弟弟小达还要瘦小,而左暮川有一米九五的身高,在帝国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少见。阿雪站在他身边抬起头望着他,脑袋就只到他的胸口。 左暮川低头看着这个小不点:[我去侧楼的客房睡。] [别,]阿雪拉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的脑回路有点慢,不知道该怎么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我,我是觉得,你走了这里还是会很冷的……] 左暮川停下了,就等他慢慢说。 [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阿雪语出惊人。 露西国的人天生热情开放,很多习俗和礼节都包括大量亲密的肢体接触,和内敛含蓄的帝国正好相反。而且那个国家色情产业十分发达,露西人从小耳濡目染,性教育也很完善,并不会觉得那是件多么羞耻的事情。 在阿雪眼里,和陌生的异性同睡一张床都没什么不妥当的,何况是他和小川。 左暮川眨了眨眼睛,很快就从露西人的角度理解了阿雪的想法。他还是想拒绝,但阿雪又期待又委屈地扯着他的衣角,这副模样让他想起了小达小时候怕黑拉着他的衣角求他陪睡的样子。阿雪和他弟弟差不多大,相处这几个月下来,左暮川也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了。 于是左暮川算是默许了,把衣服穿好,又躺回了床上。 阿雪开心地笑了,然后钻进了被他捂得十分温暖的被窝。 左暮川两臂交叉抱着胸,侧着身子躺在床边,阿雪就睡在床的里侧。他可能还是觉得冷,于是又贴了过来,在左暮川身边缩成一小团。 像个毛茸茸的小动物。 雨声嘈杂,但二人皆是一夜好眠。 早上,左暮川先起床去洗漱,等他回来的时候,阿雪也醒了,正趴在床上抱着什么东西闻。 左暮川皱眉:[你在干什么?] 金发的少年趴在床上,像一只伸着懒腰的猫咪。他松松垮垮的睡衣露出半截锁骨和半个圆润的肩头,莹白的肌肤像从牛奶里捞出来的那样,在清晨的阳光里散发着温和的光晕。少年纤细的腰肢凹衬得身后那两团小巧又圆润,他的睡衣半长不短,下面是一条已经高高翻卷起来的裤子,白嫩的两腿悬在半空中,浅粉的脚趾可爱地蜷缩起来,随着他两腿交错乱踢,小腿肚上的软rou就像果冻一样打起了轻颤。 阿雪听见左暮川的问话,把头抬了起来,左暮川看见他手里拿的正是自己刚刚换下来的衣服。 [小川,你的衣服好好闻,有股奶糖味。]阿雪说。 左暮川:………… 他在胡说什么。 左暮川没理他,沉着脸继续穿他的外套。 阿雪以为他不信,翻身下床,捧着他的衣服,又当他的面用力吸了一下:[真的,甜甜的!] 左暮川的脸色更黑了。他不想再听阿雪胡说八道,穿上外套就离开了。 只是,后来每次下雨,阿雪都不由分说地钻他的被窝,这让左暮川很无奈。 但他不知怎么,一直也没有拒绝。 阿雪是个贪嘴的小吃货,只要有好吃的,他这一天都能笑得和花一样甜。 他这种纯真的性子让左母喜欢的不得了,不但她自己在宅子里经常给阿雪投食,还总是让左暮川每次回家都带一些阿雪爱吃的东西回来。 阿雪爱吃申记的雪花酥,左暮川就经常去买,后来左母不再叮嘱他,他自己每次回家前也会习惯性的去买一盒。 这小家伙有神仙体质,天天吃这么多也没见他发胖,小胳膊小腿儿还是那么细,左母经常痛心疾首地摸他的小手腕,然后继续给他塞饭。 就连向来最受宠的左晓达回家聚餐,母亲也还是把那个大鸡腿儿夹到了阿雪碗里。 弟弟瞪着和阿雪一样的蓝色大眼睛左看右看,然后懂了什么似的,埋下头气鼓鼓地继续干饭。 本来没觉得怎样的左暮川想起之前那一个个下雨的夜晚,突然有点心虚。 可他和阿雪本来也没做什么…… 他心虚个什么呢? 后来,因为在一次任务中左晓达突然出现,他被迫放跑了金国最大的毒贩,也泄露了他Absinthe头领的消息。向来厚待他的蒋家家主为此震怒,甚至降下了家法。 他为了保下弟弟,自己硬生生扛了近一百五十鞭。 蒋家的鞭刑苛刻又难熬,他整个人从肩背到小腿全都被抽烂了。左暮川感觉自己已经走到鬼门关前面了,然后被耳边阵阵不间断的低声抽泣拽了回来。 左暮川睁开眼,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屋里头漆黑一片,他的床边趴着个金色的毛茸茸的小脑袋。 阿雪见他醒了,竟然哭得更厉害了:[小川…呜呜啊啊……小川呜呜………] 左暮川张嘴,却讲不出成句的话:[别…哭……我,没事………] 阿雪夸张地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放:[小川,小川你别丢下我…呜呜呜……你不要死啊呜呜呜………] 阿雪不知道哭了多久,把自己的眼睛都哭肿了,像两个大核桃。左暮川看着他又可怜又好笑的肿眼圈,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本来以为,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除了亲人,在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能为他哭得这么伤心了。 但是现在,阿雪会。 他的世界里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