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6章 商贸与农桑
之前许攸汇报给袁绍,说征西服用丹药只是小菜,大餐还在后面。 许攸会满意自己只是给袁绍跑个腿,打探一个消息,然后就跟用过的那啥一样,被丢到一边,要等到袁绍再想起来的时候才洗白白再用一次? 显然不是。 许攸虽然嘴上说是只要明公你心中有我就好,不需要任何的名分或是职位,但是实际上,还是想着抓紧机会赶紧上位,过了这村哪知道还有什么店啊,就像是不想当正妻的都不是好小三一样。 许攸去了一趟平阳,忽然之间感觉自己的眼界大开,发现其实在民生政事之外,商贸一事也有非常重大的cao作空间!计谋,政务什么的,这些他承认,确实比不过那些家伙,但是要是说做买卖,老子肯定比谁都强! 带着这样强劲的信念,许攸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很是正容的说道,只不过三缕胡须翘啊翘的,难免还是有一点点的狡猾的神色流露了出来:“征西曾于某言,愿附翼于明公之下,供军械器具战马等物,以助明公大业,只是……” “只是何事?”袁绍追问道。 “征西所言……原尽数可敬献明公,然此器具兵刃,皆需人手采矿炼铁,敲打锻造,多为不易,故而可在原价之上再降……呵呵,两成,若是明公无钱粮可贷,亦可解送些流民至并北,出些运资即可……明公只需依前多少照拂商队一二即可……”许攸看了看袁绍,缓缓的说道。 袁绍捋着胡须,琢磨着。 若是征西将军斐潜一口说白送,袁绍倒是觉得有些不可信了,所谓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袁绍又不是三岁小儿,怎么会相信天下有白白可获的便宜?因此当许攸说征西要写运输费,工本费的时候,甚至表示可以用人手来抵用兵器费用的时候,袁绍倒是觉得可以接受。 冀州人口天下至少排列前三啊…… 这些贱民,平日里叫他们少生一些的时候拼命生,然后现在要打战了,要他们多生一些多出些人手的时候,又死命逃亡,真是让人头疼。四野当中抓捕的流民什么的,原本都是充当民夫劳役的,不过若是可以拿给征西换些兵刃器具,倒也不差,反正征西又没有说要全数精壮,再说若是征西要精壮,袁绍也肯定不给的。 还有些攻下来的幽州降兵降民,兵还好说,尽可能收编了事,但这当中的妇孺老幼,内迁吧,没有地方愿意要,坑杀吧,传出去了还有人投降么? 正愁着天天浪费粮草…… 许攸抬眼又瞄了瞄袁绍的神色,见其似乎有些意动的模样,便说道:“某于平阳出使,观其易市,多有心得……征西初至平阳之处,兵不满千,将不满十,如今兵强马盛,何也?盖因多促农桑,大举商贸尔……故而某思之,农桑民生之事元皓、公则等人皆精通,可助明公,唯独商贸交易之事……若明公有意,某愿当仁不让,立胡贸与边,以增财货,供明公之大业所需也……” 袁绍沉吟着。 打仗,绝对不是出几个兵,出几个将,便可以了事的。看看如今袁绍所在的大营,才在冀州北部按扎下来还不到半年,已经是一片人马嘈杂的景象,丝毫不逊于一个村庄乡镇。 上万人远行至冀北,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所需要的物资更多,加上准备长期作战,要准备的军资粮秣,数字更是巨大得惊人。 要运输,自然需要骡马车辆,这些行军要紧之物,几乎隔两三天就要往来一趟。然后兵卒往下的随军服务机构,也是多如牛毛。 骡马的马具要准备,草料也要准备,在冬日里面这些骡马难免都有些掉膘,现在要活动起来的,而且也有可能是随时准备见仗的,所以要让这些骡马重新适应战阵的金鼓厮杀之声。其中充当挽马驮马的,也要增膘,让其更便于走长路。 虽然说袁绍军中战马骡马加起来数字不如征西将军那么惊人,但是也占用了大量人手,甚至连大营都不够摆下这么大场面,都到南面的山谷当中专门设立的军队所用的马场去做这些准备工作。 远行车辆的整备也是一门技术活儿,这个时代一辆大车上面各种零件器物也是林林种种成百件,什么东西一搁置久了,要么生锈,要么腐烂,要么残缺不全,大多数需要重新整备。大营当中专门辟了一处作为打铁铺,升起了炉子专门打造大车缺损铁制零件。同时也消耗着木料,也需要不断的运了进来,或锯或刨,让大营变得都象一个工坊。 军资器械需要清点,整理安置,随行的粮秣也同样需要防潮防虫防鼠,事情琐碎的吓人…… 大袋大袋的米麦,打成垛的马料,从冀州各地拨来的箭矢弩矢,源源不断的运到这里,准备随时送到第一线去,或有一日可以直抵易京城下。虽然当下调拨了这么多的物资,但是实际上依旧不是很充裕,还有不少欠缺的,这也是导致袁绍迟迟没有发动对公孙瓒的攻势的原因。 一旦展开攻势,没有后续的物资是不成的。单单以在冀州北部大营的这些准备而言,恐怕还需要再翻上一倍也才差不多刚刚够用,而这些物资自然就需要花钱。同时要将这些物资从冀州各地运入营中,这雇募骡马车辆,也要花钱,雇募随军夫役,也无钱不行,虽然说抓了一些民夫过来充当劳役,但是毕竟还是属于本冀州的民众,下手也不能太狠了。 军队之中除了粮草之外,还需要发给这些兵卒兵饷经费,虽然冀州士族豪右现阶段有些在敷衍,但是也不代表袁绍就可以用这个理由什么都不发给手下的这些兵卒。 袁绍虽然此刻略显的窘迫,但是袁氏百年来的积储,此时此刻仍然不少,所以多少还能撑着,不过能多些来源自然也是好的。在真实历史上,袁绍就算是官渡之战大败之后,依旧可以集结起大量的兵马,若不是因袁绍一下子被打击坏了,导致病发身故了,依旧能够有慨然渡河之志的话,袁绍和曹cao的最终胜负还是两说。 袁绍思索再三,还是点了点头,既然许攸愿意挑担子,愿意去试一试,为什么不允许呢?自家这里连儿子的色相都拿出来卖了,结果冀州的这几个士族豪右似乎还不满意的样子,因此自家手中如果能控制一个商贸重心的话,似乎应该也是不错…… ……………………………… 赵云带着些护卫,按照惯例进行巡营。大军临时驻扎,军中主将两个时辰巡查一次,副将一个时辰一次,军法森严,偷懒懈怠的一律军法从事。 征西将军斐潜领军北上,自然身边不可能不准备些大将随军,因此就将赵云从河东调了回来,留下太史慈镇守河东。 赵云等高级将领,今年又换了新的装备,一身的黑光铠,加上血红披风,肃穆萧杀,纵然是赵云这样的大饼子脸,穿上了也增添了三分威严气势。 征西将军在兵甲装备上的花销,向来都是让人咂舌的,兵器就不说了,就连普通兵卒像是后世背心一样的两档铠也逐渐的在被替换成为筩袖铠,这个筩袖铠在其他地区诸侯之处是被拿来当成上层军官才配备的铠甲,当下斐潜这一直属部队之中,却是普通兵卒都配备的。 装备强,军中的自我荣誉感就更强,加上斐潜又走得是精兵路线,这直属的精兵下放下去的时候,普通兵卒都可以换个什长当,因此更加牛气,平日里见谁都傲三分,然而在赵云面前却横不起来。 赵云一路巡营,冷着一张大饼脸左右环顾,见者无不肃然。谁都知道,这位小将,人狠话不多,又是恪守军律,实在是招惹不得。若是再平阳闲散驻扎的时候,偶尔斗两个钱,耍些酒什么的,倒也罢了,现在一旦出兵,虽然还未到交战的时候,但已经等同于在行军法军律了,再加上赵云这些年头,积攒下来的功勋众人无有不服,所以但凡是犯到他的手上,谁也没有情面好可以讨。 魏都前两天偷偷带了些酒水,结果被赵云撞见,一点之前的情面也不讲,二话不说就下令责打四十鞭!纵然是魏都求饶,蒙混着想要将酒留下,依旧无用,不仅被当场收缴了酒水,就那样的粗壮莽汉,也在辎重车上趴了两天! 所以赵云的目光扫过的时候,这些兵卒手里有事情就加倍专心干活,没事情的就肃然而立,站得笔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巡营一匝,赵云回转中军向斐潜复命,正遇到杜远来寻斐潜,两人正在议论着什么事情,赵云见状,就想要先行回避,却被斐潜留了下来。 斐潜笑着说道:“吾等之辈,当上马可开疆辟土,下马可守境安民,子龙将来也是需要坐镇一方,不必回避,听听就是,若有疑问也可以提……” 赵云马上步下,都可称无敌,立身正,军律严,又能与士卒同甘共苦,简直就是天生名将种子,但是毕竟单纯了一些,或许是和他的出身有关,在历史上就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大染缸熏染,就算是到了四川也依旧如此,浑然没有受后世所谓的“少不入川,老不出蜀”的影响一般,有些事情依旧执拗得罪人。 赵云未必不聪明,他是苦出身的,多少算是寒门吧,这些年当中也知道大汉渐渐崩颓,各路诸侯,基本上当下都把自家地盘当成独立王国一般在经营。 征西斐潜这里也不例外。 不过话说回来,当年征西斐潜来到并北的时候,朝廷也没有给予多少的助力,因此也不能怪斐潜将并北的军队当成自家兵卒,毕竟很多事情还是利益为先。所以说斐潜欠朝廷什么,也说不上,朝廷欠斐潜什么,也不能说有,因此现在斐潜用着大汉朝廷的名号,只要斐潜他不扯反旗,在并北关中等地始终能稳稳站住脚跟,只怕旗下的兵卒将校也一直会对他忠心耿耿。 包括赵云。于是既然斐潜有这样的要求,赵云便坐在一旁,当作旁听。 杜远向赵云拱了拱手示意了一下,沉默了片刻之后,似乎下了些决心,沉声说道:“主公,子敬至西河已有月余,组织人手,授农桑之学……只是,这精耕细作之法……西河毕竟胡汉杂居,若这农桑之学传了出去……还望主公三思……” 西河,原本在汉武帝时期也算是大郡,但是如今也畏缩得只剩下了离石、界休几个大一些县城而已,好在斐潜拿下了阴山之后,将阴山暂且统归了西河进行管理,这样才勉强恢复了大郡的雏形。 也正是因为西河之前的情况,所以传统诗书传家的士族到没有多少,而是和胡人相互结合起来的豪帅有一些,平日里穿上汉衣就装作读书人,扔下书卷蒙上脸就能当马贼的那种,不过因为实力都不是很强,所以崔均在的时候还拿着些架子,结果征西换了杜远来,一看杜远后面的征西势头,就立刻摇身一变,表示自家都是美羊羊,身轻体柔易推倒…… 所以杜远对于这些人没有什么太多的好感,因此有些疑惑,枣祗已经带人先期在西河展开了农桑推广的试点工作,这些披上羊皮的大尾巴狼也忙不跌的跟着枣祗走前走后,虽然说这些家伙肚子里面墨水并没有多少,但是能增加亩产量的农桑学问还是让他们眼睛里面都发绿光,馋得一路流口水。 按照杜远的想法,应该加以甄别,选出合适的人选再传授这些农桑技术,这样才能确保斐潜的利益,不至于技术外流。 杜远说完,有些忐忑的看着斐潜,毕竟枣祗来西河推广农桑技术,定然是得到了斐潜的允许,而现在杜远说轻了叫做相互探讨,说重了便是忤逆斐潜的意志,就连旁听的赵云都有些担心的将目光投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