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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0章给多点声音,给多点好处

    沸沸扬扬的祢衡事件,似乎停歇了下来。

    没有人去找祢衡的麻烦。

    既然曹cao没有表示出要找祢衡的意思,旁人就更加不会特意去和祢衡做对。

    尤其是在当下,即便是那些被祢衡骂了一顿的其他曹氏夏侯氏,以及豫州颍川的人,都不会做出什么动作……

    对于一个大人物来说,或许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脸部的细微表情,都会成为他人揣测的对象,或是一言让人生,或是一举让人死,也并非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就像是曹cao对着祢衡说的那句话,『本欲辱衡,衡反辱孤。』

    表面上看起来像是曹cao用自嘲化解了自身的尴尬,但是实际上曹cao却是用这种方式来摆脱了可能会指向曹cao自己的嫌疑,同时也给了祢衡一线生机……

    祢衡暂时不会死了。

    因为曹cao这个主事人都没生气,或者说表面上看起来没生气,那么还有什么人有资格替曹cao生气?

    但是并不代表曹cao就任凭祢衡继续在邺城招摇……

    『待过上几日,』曹cao缓缓的说道,『将其送去骠骑之处罢。』

    虽然曹cao饶过祢衡不死,但是他也不想再看见祢衡了。

    像是祢衡这样的家伙,曹cao自觉消受不起,那么还是送给斐潜罢。

    就像是历史上曹cao将祢衡送给了刘表一样……

    这个事情,自然没有什么人反对。

    『明公……』郭嘉捏着胡须,缓缓的说道,『由此事观之,如今不妨调子扬前来邺城……』

    『调子扬前来?』曹cao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为何?』

    『清论之地,不可落于他人之手……』郭嘉说道,『长安之内,有水镜司马,有硕儒郑氏,便是欲风则风之,欲平则平之,如臂指使,而如今邺城风浪涌动,却无人坐镇,多有不妥啊……』

    『长文毕竟政务繁忙,恐无暇于此清论……臣,呵呵,臣生性愚钝,又是懒惰……』郭嘉笑了笑,继续说道,『故而……还是子扬比较合适……毕竟朝堂喉舌,岂能容他人亵玩乎?』

    『哈哈……』曹cao也是笑了笑,『你啊,愚钝未必,懒惰倒是有些……不过所言之事……倒也有几分道理……』

    这一次的祢衡事件,暴露出了曹cao政治集团在这个方面的一个短板。

    在华夏古代,尽管没有自媒体一说,但以类似手段谋生的人并不鲜见……

    早在先秦时,中国的文化消费已初露端倪。到了秦汉时,凭创作能力吃饭已不再是难事,能写的人在汉代很好混,『汉赋』的出现和兴起便是一个证明。

    有汉以来,文学得到重视,朝廷往往向民间征招『笔杆子』,优秀的还给官当。《汉书·王褒传》之中,王褒因为文采飞扬,汉宣帝刘询听说后,将他征召入京,常将他和张子侨两人带在身边,『所幸宫馆,辄为歌颂』。但文章并不是白写的,汉宣帝会根据文章的质量进行打赏,即所谓『第其高下,以差赐帛』。

    之后,打赏模式便流行开来,并成为古代创作者重要的收入来源。

    后来又衍生出了『写软文』。

    当然,在华夏古代,并没有专门『软文』的称呼。

    比如司马相如的《长门赋》。

    司马相如本人也没有回避此事,他在序中如实交代:『孝武皇帝陈皇后,时得幸,颇妒。别在长门宫,愁闷悲思。闻蜀郡成都司马相如天下工为文,奉黄金百斤,为相如、文君取酒,因于解悲愁之辞。而相如为文以悟主上,陈皇后复得亲幸。』

    但是不管是御用文人,还是千金买赋,都是不允许胡乱说话的。

    像是祢衡这样,叽叽咕咕胡搅蛮缠,也表露出了曹cao在邺城文化界的掌控力度实在是过于薄弱了……

    这就很有问题。

    陈琳倒是一个比较好的笔杆子,但是问题是陈琳出身并不好,再加上当下年岁也大了,搞不准什么时候又会犯糊涂。

    一个政权,若是连说话的地方都被他人侵占,然后只能听见他人的声音,使得普通百姓所有能接触到的都是他人想要让百姓看到听到的,那么久而久之,这个政权也就自然会走了形变了样……

    曹cao点了点头,『子扬……此事……』

    郭嘉看得出来,曹cao显然还有些顾虑。

    这个方面,曹cao真不如斐潜。

    曹cao在军事上,在家族上,确实掌控力很强,是有一定的优势,但是要说文学上么……

    『子扬前来,可于邺城修建学宫……』郭嘉缓缓的说道,『便如骠骑之处,招揽各家各族子弟入学,然后宣讲忠君爱国之道,礼义廉耻之学……再调些豫州、荆襄之人……』

    至少,不能让冀州这里,只有一个声音。

    曹cao思索了良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虽然说刘晔并不是曹cao心中最为理想的人选,但是当下也只能是先拿来用一用再说了。

    对于曹cao来说,最为放心的人当然是曹氏或是夏侯氏的,可问题是不管是曹氏还是夏侯氏,舞刀弄枪还算是凑合,但是要舞文弄墨,就多少有些难度了。

    嗯,据说家中那小子似乎擅长经文诗书,要不要一同接来邺城呢?

    也算是给丕儿做个伴?

    ……(?′?`?)……

    大漠之中。

    在一处草丛之中,传来了一些细碎的话语声。

    『是丁零人……』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不知道,走,回去禀告将军……』

    在草坡之上,似乎有一些草叶子动了一下,就像是被风吹动了一样。

    而在远处,一名丁零头人似乎察觉了什么,转头而望,目光缓缓扫过……

    『头人!』

    丁零头人收回了目光,然后转头看向了走来的族人,『什么事?』

    『又有两个儿郎不成了……』族人说道,『都是卡玛家的……』

    『这该死的诅咒!』丁零头人愤恨的说道,『该死的鲜卑狗!』

    丁零族人默然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头人,有个事,我之前一直就想要问的……』

    『你说……』丁零头人说道。

    『我们为什么来这里?』族人问道,『这里有鲜卑人么?』

    『或许有。』丁零的头人回答。

    『或许?』族人说道,『那么……』

    丁零头人说道:『大巫师说是要血来破除诅咒……对吧?大巫师有没有说一定要谁的?我记得当时大统领说,要么是我们自己的,要么就是敌人的……好像也是没有说一定要鲜卑的……对吧?』

    族人迟疑着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当然,我也知道是鲜卑人的血,肯定最好,』丁零头人说道,『但问题是那么多人都去了南面,到时候我们能抢到多少?分着吃,怕是谁都吃不饱啊……』

    族人有些恍然,但是依旧有些疑虑的说道,『可是……万一……』

    『没关系,这里也原本属于鲜卑……也有一些鲜卑的人……』丁零头人说道,『有羊羔子吃的时候……不是更好么?』

    『那么……头人,这还要过去多远?』族人问道。

    『不远了,我记得再过去一百多里,就有一个绿泡子……然后就可以找得到他们了……』丁零头人说道,『我记得……他们称呼自己,叫什么柔然……』

    ……(o_o)??……

    渔阳左近。

    鲜卑人大营。

    『乌桓人在这里?』

    柯比能即便是蹲坐着,依旧像是一头黑熊一样,充满了威慑力。

    『没错,鲜卑大王……』公孙度的部将柳毅,点头说道,『这里有一条河流,我们会在河岸这一边,乌桓人便是会在另外一边……』

    柳毅笑了笑,指了指地图,『到时候我们会吸引住乌桓人的注意,然后大王可以先绕过这条河,然后从这里……』

    柳毅比划了一下手势,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柯比能没有笑,而是死死的盯着柳毅。

    其他的鲜卑人也没有笑,也是一同死死的盯着柳毅。

    柳毅笑了片刻之后,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咳咳……这个,鲜卑大王,你这个……有什么问题么?』

    『打,我们去打……』柯比能瞪着柳毅说道,『好处,我们有什么好处?』

    柳毅呵呵笑了笑,『我们打下来了,就有好处了,到时候东西对半分啊!』

    『打,全数都是我们儿郎去打,然后你们在河对岸站着看着?』柯比能说道,『然后还要我们把战利品分一半给你们?』

    柯比能裂开了大嘴,黄黄黑黑的牙齿上还挂着一些不知道是昨天还是今天的rou丝,『你觉得我们都是傻子?还是你们是傻子,以为我们能上当?』

    『呃?!』柳毅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滚!』柯比能咆哮着,『滚回去告诉你家将军!不给好处!就别来放屁!』

    『你……哼!』柳毅脸上的肌rou扭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愤恨的一甩手,走了。

    柳毅等人在鲜卑人发出阵阵的哄笑之中回了渔阳,然后将事情向公孙度述说了一遍。

    『这群混账!』在一旁的公孙康大怒,『还要什么好处?!打渔阳这些鲜卑一点都没有帮忙,现在叫他们打一下乌桓人,竟然还敢来要什么好处!简直就是无耻!』

    柳毅说道:『少主说得对啊,这群鲜卑,就是无耻!』

    公孙度摆摆手说道:『也不能这么说……鲜卑……就像是一群狼,你想要让狼跟着跑,当然就要给一点饵……更何况我估计柯比能还是对我们怀有戒心,便是以此来试探我们对他的态度……如果完全不给,自然不行,但是给的太多,也是不行……』

    柳毅又是说道:『主公说得对啊,这群鲜卑,真是麻烦!』

    公孙康顿时将目光盯在了柳毅身上,然后公孙度也瞄了过来,使得柳毅顿时有些不自在的扭动了两下,『这个……主公,少主,那么还是要给一点?那么是给什么呢?』

    公孙度转过头问公孙康道:『你觉得应该给一些什么?』

    公孙康想了想说道:『盐铁肯定不能给,粮草么,也不能给,就给一些瓦罐衣物什么的罢!』

    公孙度又转头问柳毅,『你呢?你觉得呢?』

    柳毅下意识的想要跟上一句『少主说得对啊』,但是话到了嘴边,便是想起方才的事情,连忙说道:『我觉得少主说得有些道理,但还是要主公您拿主意……』

    『哼……』公孙度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然后看了看公孙康,『你说的……有一半对,也有一半错……这盐铁么,当然是重中之重,不能轻易给出去,但是如果不给盐铁,又不给粮草,若是换成了你是柯比能,你会觉得开心么?』

    公孙康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不会,衣物什么的,虽说有用,但是显然无法和盐铁粮草相提并论……』

    『这就是了……既然要展现出我们的诚意,就不妨给一些……都给一些,不用太多,顺带金银珠宝也给一点……就说是单独给柯比能的……』公孙度缓缓的说道,『更何况……呵呵,到时候,呵呵……』

    ……o((⊙﹏⊙))o.……

    几天后。

    无名河流。

    在这一侧,是公孙军的营地,而和公孙营地间隔着一条河流的另外一侧,则是乌桓右贤王的营地。

    大略是南北方向的河流的中间有一石桥,双方都派遣了兵卒把守。

    春末的河水汹涌,不管是谁,若是不走石桥而进行泅渡,都不容易。这一条河流就像是界河一样,让双方都有了一个缓冲区。

    双方约谈进行得似乎非常顺利,有一些分歧也在双方不断的相互沟通之中渐渐的达成了一致,眼见着签订盟约越来越近,乌桓右贤王难楼自然也就略微的松了一口气。

    但是今天,似乎有些反常。

    尤其是到了黄昏,反常的现象越发的明显。

    在帐篷后面的战马,有些不老实起来,总是在原地昂首扬颈,或者蹦蹦跳跳,显得烦躁不安,连带着使得难楼心中也有些烦躁。

    可是看见河对岸的公孙营地安安静静,炊烟袅袅的升上高空,呈现出一片静谧的时候,难楼又觉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神经太过紧张了,毕竟春天到了,也就到了万物交配的时节,战马有些躁动,也是常有的。

    夕阳落下,一切渐渐陷入了黑暗之中。

    明天是约定盟约的日子,或许一切都会在明天形成一个答案。

    难楼睡着了,但是半夜他猛然惊醒,他听到黑夜之中似乎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轰鸣声,模模糊糊的,若隐若现,不太真切。接着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由远及近,就像是夏日大漠上的滚雷,从天边扑到了眼前。

    难楼神色突变,张口狂叫起来:『突袭,敌人突袭……』

    他的声音嘶哑而慌乱,带着一种莫名的恐惧。

    几乎所有的乌桓兵卒都朝着河对岸看去,但是对岸的公孙兵营安安静静,似乎连灯火都没有什么晃动……

    『不是那边!』难楼大呼,指着北面,『是北面!』

    乌桓人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北面,但是已经晚了。

    在马蹄轰然声中,紧接着就是北面传来了充满了恐惧的叫喊声,然后更多的声音冲天而起,瞬间弥漫了乌桓人整个的营地。

    冲出了帐篷的难楼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片冰冷,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奈,在毫无准备之下被敌人突袭,即便是步军营地也不好受,更何况原本就比较松散的乌桓营地?

    因为河流对岸是公孙营地,所以大部分的乌桓人注意力都在对面,再加上眼见着和谈即将成功,双方即将盟约,哪里知道一切瞬间扭转,突然收到了袭击?

    在袭击来临的时候,乌桓人大多数都在睡觉,而放出的斥候不知道是因为疏忽,还是被敌人拔去,使得难楼根本就没有接收到预警,导致现在即便是难楼大声的号令者让人反击,但是整个营地依旧是混乱不堪,不管是在被袭击的一线,还是相对于比较靠后的南面营地,都是一团乱麻。

    天色漆黑。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若是离开了火把照耀,几乎什么都看不见,这使得乌桓人想要组织反击更加的困难。

    难楼派出了传令兵,但是营地之内混乱无比,成百上千的人奔来奔去,难楼的传令兵骑着马在人群里到处乱窜,却找不到相对应的人,在混乱的人群之中,甚至连东南西北都难以分清楚,更不要说通知到位,让难楼手下的部落统领组织部队进行抵抗了。

    一切都太快了……

    难楼不断的发出指令,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大营越来越乱,就像是一锅沸腾的血粥,噗呲呲到处乱喷!

    没有秩序的乌桓人到处乱跑,即便是个别部落刚开始集结,就被乱跑的乌桓人冲烂了……

    『王!我的王!挡不住了,撤吧!』几名在火光之中看到了难楼旗帜的头人赶到了,焦急的大喊着,『控制不住!控制不住了!我的人都走散了……』

    其实此时此刻,从北面袭击而来的人并不多,但是乌桓大营当中,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疯狂的叫喊,四下的奔逃,数不清的乌桓人身不由己,漫无目的地逃向了无边的黑暗。即便是有几个举着火把的头人在喊着一些什么,但是紧接着就被混乱的人群裹带着,一冲而走。

    难楼看着炸营的乌桓人,面色苍白,此时此刻便是再多几张口,再多几双手,也是回天乏术,他就象一匹陷入绝境的野狼,对着黑暗,爆发出一声愤怒而绝望的长嚎。

    『撤!』

    『我们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