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寄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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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佗此时的名气,远不如后世夸张,只是在州郡间流传。 而在后世,华佗不但被各种药品蹭流量,他所著青囊书还在小说中频繁出现,青囊两字简直被描绘成了仙法。 龙骧相信华佗医术高超,但不相信小说描述那样,有一针见效的神奇。 桥蕤的外伤,正好与华佗专业对口,但可惜被许定冰冷的回答泼灭。 “您有他的消息么?”龙骧还不死心。 许定摇头:“大约在两年以前,他来过村上一次,此后就再也消息,现在兵荒马乱的,想找到他可不容易,还是给你家将军喂些酒算了,醉了就能忘记痛苦...” “我家将军他...”龙骧欲言又止。 许定叹了口气:“以许某这些年的经验,情况已经很糟糕,恐怕没剩下多少时间...” “将军...” 龙骧顿时双眼血红,身体摇摇晃晃站不住。 若是没有桥蕤的照拂,像他这样的底层小卒,早就成了战场上的炮灰。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龙骧还没来得及报答,桥蕤就这么倒在他面前,命运总是这般无常。 唐虒眼疾手快把龙骧扶住,沉声安慰道: “云起,快振作些,咱不妨听许壮士的,给桥将军喂些酒水。” “哦,对对...” 龙骧连忙提着酒壶蹲下去,唐虒把趴着的桥蕤轻轻扶起,两个人配合给病人‘灌酒’。 酒壶口送刚到桥蕤唇边,龙骧哽咽道:“将军,您快喝点...你...” 桥蕤原本低垂的手,突然搭在龙骧的手腕上,把龙骧握酒壶的手往下拽。 龙骧正觉得惊讶时,桥蕤气若游丝说道: “我刚...刚才都听见了...我几日前就该丧命...能苟活这些天...足矣...” “将军别说了,快喝酒...” 龙骧颤声相劝,同时把酒壶往上抬。 桥蕤病体原本无力,可突然手上劲力增加,错愕的龙骧只得停止动作。 “我回不...不去了...家中儿女尚幼...若云起...有余力...请代为照拂一...一二...” 龙骧带着哭腔,猛烈地点头回应。 “将军放心,末将必不负所托...” “那就好...我渴了...酒...” 桥蕤伸手夺过酒壶,大口大口往喉咙里灌,那动作根本不像病重垂危之人。 连身后事都已交代,龙骧知道那是回光返照。 果不其然。 桥蕤才刚喝了几口,酒壶就从手里脱落,然后掉在地上。 酒碎一地。 躺在唐虒怀里的桥蕤,整个身体顿时就软了下去。 站在旁边的许定,急忙用手去探鼻下,发现气息已经断了。 唐虒见惯了生死,桥蕤死在面前虽然感伤,但没有龙骧那么强烈。 “云起,将军他去了...” “我知道...知道...” 龙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房间里的梁柱般安静。 “我没帮上忙,之前约定的交易便不存在,那十匹马拴在村头的牲口棚里,明早记得牵走。” 许定拍着龙骧肩膀安慰,其实他从邀请对方入村开始,就没打算留下来一匹马。 除了刚才搭上一坛老酒,许定还让人煮了十几锅饭,百余士兵总算饱餐一顿。 英雄惜英雄,大抵如此。 许定本以为龙骧会好受些,岂料对方扭头一脸严肃。 “既然破例邀我们入村,之前约定的事还是算数,我麾下将士可费了不少米,咱们不吃白食...” 唐虒原本心中大喜,但听完龙骧的回答,他放下桥蕤猛拍自己脑门,心说自己刚才是听岔了? 云起莫非嫌弃咱们的马?否则怎么一门心思要推让出去? 这孩子到底年轻,也没有当过家,你可知道十匹马,能够换回多少粮食? “些许粮食不足挂齿,我观龙将军忠义之士,请朋友吃饭岂能索拿好处?”许定爽朗一笑。 龙骧轻轻摇头,抱拳解释道:“龙某之所以要留下十匹马,其实是有个冒昧的请求...” “请试言之...”许定微微皱眉。 “我们因有军务在身,明日须得赶路远行,携带将军遗体多有不便,不知能否葬在这里?待他日忙完军务,再来贵村迁坟易冢。” 龙骧猜测自己身在曹军辖地,没办法带着桥蕤遗体上路,虽然承诺要来迁坟易冢,但具体什么时候来却没定数,留下十匹马是想请许定平常代为祭奠。 “这...”许定捋着胡须不置可否。 龙骧见状补充:“我知道各地有各地的规矩,我家将军并不是贵村的人,葬在你们村子或不合礼数,但我保证一定会来迁走,那十匹马就当作寄葬报酬如何?” “一个坟头能占多少地方?我许定既然认可你,还谈什么报酬不报酬? 既然龙将军急着赶路,我这便带人去找地方,咱们趁夜把他葬下去,告辞...” 许定转身摆摆手,阔步跨过门槛走进了黑暗。 “许...” 不待龙骧继续争取,门外已不见许定的影子。 唐虒心说此人豪阔,不愧为这么大村庄的首领。 唐虒靠近龙骧请示道:“云起,既然晚上就要下葬,是否把将士们都叫来吊唁?” “虒伯看着办吧。” 龙骧轻轻点头,跟着又黯然地感慨:“只可惜那日走得急,无法给树林战死的兄弟收尸,我对不起他们的信任...” 唐虒连忙安慰:“在乱世从军当兵,大家早有死的觉悟,云起能妥善安顿他们家人,俺相信兄弟们虽死无憾,等会替将军下葬时,可以喊着兄弟们的名字,众人遥祭一番。” “甚好,虒伯倒是提醒了我,要牢记每一名战死的兄弟,等以后咱们到了合肥,要给他们合立一块英雄纪念碑,让他们的亲眷和同袍,可以依碑凭吊。”龙骧一脸严肃。 “英雄纪念碑?甚好,甚好啊,俺这就去叫人...” “去吧。” 唐虒离开之后,龙骧靠在榻边坐下,陪着体温慢慢降低的桥蕤。 等到将士们挨个进屋吊唁,龙骧如丧主般点头致意。 桥蕤于亥时完成下葬,子时便下起绵绵小雨,一时间新坟变旧坟。 许定找人清理出几个牛棚,让送葬的将士夜里遮风避雨。 龙骧本打算宿在牛棚,却因许定的邀请,跟着去了对方家中。 许定身高体阔,唐虒担心龙骧有失,说什么也要贴身守护,他到了许定家便守在门口。 “我与龙将军有要事。”许定言外之意让唐虒回避。 唐虒眼不离龙骧,严肃说道:“你们随便谈,俺不搭话、不外传。” “许壮士有事请讲,我与虒伯没有秘密。” 龙骧看着许定轻轻摇头。 “龙将军忠义无双,麾下的兵也如此赤胆忠心,确实了不起啊...” 许定夸完突然话锋一转,又意味深长地问:“如果许某所料不差,你们根本不是曹cao的兵,而是淮南袁术的队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