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9 烬苏地牢对峙
伏在稻草堆上，叶夕雾感受着时间的流逝，在煎熬里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的脑袋里一开始还是千头万绪，最后只余下一捧苍白凄凉的灰烬。 忽然死气沉沉的地牢里有了动静，是牢门打开的声音，叶夕雾下意识转过眼眸望去。那人远远地看不清晰，但她又莫名地知晓来人只能是澹台烬。双手撑在稻草堆上，她缓缓地坐起身。 等到那人走近前了，叶夕雾看清了他的轮廓，的确是澹台烬。他的面色很差，她尝过灭魂钉的锐利，曾经不小心扎在指腹上一点就出血，六枚灭魂钉扎在心头她不敢想象澹台烬承受了怎么样的苦楚，她会心疼，但她偏偏不会在澹台烬面前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心疼。 要恨，就恨她到底吧。这样心里或许就会好受些。 而澹台烬同样心如死灰，或许来到叶夕雾面前的此刻还有一点余烬。总是生出不切实际的妄想，这就是他，澹台烬这个可笑的蠢货。 “叶夕雾，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很可笑啊？” 叶夕雾隐藏在昏暗的眼眸下微微一动，衣袖下的手指慢慢地抓紧了底下的稻草梗。 “你被关在这里，没有人同你说话看不见任何人，抬头只能看见这一束天光，慢慢地你不会感受到时间的流逝，独自一个人品味这如同永夜般漫长看不到尽头的煎熬，这才不过第一天，滋味如何啊？”澹台烬刻意用嘲讽的口气道。 叶夕雾垂眸默然不答。 他静静地凝视她，眸光深幽，想要看到她脸上会出现的害怕情绪，但这个人的心似乎就是铁水浇筑而成，他看不到害怕，也看不到动摇，狱卒说她甚至安安静静地进食，不哭不闹。 其实报上去这位王后的消息后，狱卒就在心里悄悄地想，仿佛当自己不是身处在地牢里，还没有哪个人进了地牢还能这般淡定的。难不成以为自己行刺了王上以后还能出去？就算王上再怎么爱她，也不可能吧。也不知道这位王后心里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做出这种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他收回环视着这一处地牢的视线，嗓音低哑着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日日夜夜都是这样的心情，哪怕同你待在一起欢声笑语的时候，我心里也很害怕。” “人在黑暗里待久了，总会盼着明日会有光，可一旦有了这一尺天光，又担心随时会失去。” “有时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一甩袖子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他勾起一个苍凉的冷笑，“现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人可以救我了，就像现在的你一样，也没有人可以救你。” 叶夕雾抬眸看他，眼里的情绪浅淡，她淡声道，“没有人救我又如何？你以为我会后悔吗？澹台烬，那我就告诉你，我从不手软，也不会后悔杀你。” 这个答案可真是没有出乎意料，他重重地点头，“好一句不会后悔。” 蓦然他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她踉跄几步被他拖着大步走到天光底下，使了力道想要将手从他的掣肘之中挣脱出来，然而澹台烬的手掌不动分毫，他紧扣住她的手臂，口气自轻自嘲，眸光里又沉淀着阴郁难解。 “叶夕雾，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这个叫做澹台烬的蠢货，曾经的叶夕雾打他，骂他，折磨他，后来你来了，却甚至是想要杀了他。可即便是这样，他也还是爱上了你，不忍心杀你，他甚至为你戴上双生阴阳镯，满心欢喜地娶你做他的王后，盼着与你并肩携手，白头百年，他真是愚不可及。” “直到最后他被你钉了那六枚钉子，他才第一次清醒，他真是贱。” 当着她的面狠狠骂出最后一句，澹台烬自轻自厌，却不免在内心希冀她的怜悯回眸，一次次希望，也一次次地被陨灭，自虐一样明知得到的会是她截然相反的答案。他为什么还是这样，为什么这么贱？ “呃——” 如此激烈的心绪波荡着，胸膛里跳动的心脏蓦然震痛起来，他不得不放开叶夕雾的手臂，身形不稳之下朝着一边倒退几步。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他扣住脑袋，强行压下身体的不适感。 叶夕雾也晃了一下，她扶住双膝缓慢地直起身子。 “澹台烬，你也知道啊，喜欢我不值得，却还非要攥住我不放手，你不是贱，你是傻，蠢笨之极。对你一点好就能让你轻松上钩，没有人再比你更蠢了。” 往日的嘴唇是柔软温热的，可是也能吐出如此冰冷彻骨的话语，期间澹台烬闻声抚着胸口骤然转过身一指她，目光痛极，“你闭嘴！” 叶夕雾没打算闭嘴，她的嘴角甚至扯起一丝弧度，“我都这么对你了，你居然还能抱着阴阳镯不放手，还想保住我的命，你还不蠢吗？” “我怀着必死之心从你体内换出倾世之玉，连死都不怕了，就凭一个地牢就想让我心生恐惧？澹台烬，你的手段什么时候这么软弱了，从前背叛你的人不是都没一个好下场么，怎么，现在轮到我你就下不了手了？” “哦，你莫不是还对我以前的相救之事心生期望吧？实话告诉你，我救你都是为了后来好方便杀掉你，我帮你回想一下吧，我说过一句话，你最好能祈祷那一天晚点到来，如今那一天已经到了。我的的确确不会手软，最后你也看到了，你以为我会抱着什么怜悯之心？可笑。” 话语入尖刺一寸寸地打击入心灵。原来如此，怪不得叶夕雾一次次救他，还说出了什么救他是因为喜欢他的话，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都是假的，都是谎言！ 他竟然还瞎了眼爱上面前的这个叶夕雾，叶夕雾！ “叶夕雾！” 面前的这个叶夕雾一瞬间变得可恨之极，澹台烬骤然出手打出去一道攻击，被这一击正中胸口，叶夕雾随之撞到了身后的刑架之上跌倒在地，脑袋一歪，她“噗”地一下往旁边地上口吐暗色的血。 这一击过后澹台烬看着她受伤的模样愣住了，曾经那么想要保护的人，他到底还是动手伤了对方。随后强行动用力量再加上情绪的极大波动，澹台烬再也压不住伤势，暗红的血汨汨流下嘴角。 哈哈哈……伤了对方，他竟然还会后悔，他真是恨自己对叶夕雾还爱着，明明已经被对方弃如敝履，你到底还在奢望什么？ 身形摇摆后定住，他俯视着地上的叶夕雾，“怎么样啊叶夕雾，这摧心剖肝的感觉很痛吧，我告诉你，这根本就不及我痛之万一。” 身体一阵剧痛，如同快要散架的楼阁，内里空空荡荡，叶夕雾双手撑在地上想要起身，试了一次发现有点勉强干脆就这样吧，她抬头看着澹台烬。 “就只是这样吗？澹台烬，我钉了你六枚灭魂钉，你竟然还不舍得取下阴镯杀掉我，要是换了我，这笔账可不会就这么轻易地算了。” 叶夕雾的眸光不闪不避，根本不惧怕他施与在她身上的痛楚，她竟然一心求死，想要从此回归自己的世界，得到自由彻底离开他。 澹台烬怒极，心火旺盛地灼烧，像是五脏俱焚，想要毁去一切的心情油然而生。他几步走过去蹲下身，一把扣住她的脖颈。 “你想得美。你以为我会那么轻易地就让你自由了吗？不，我会留着你的命，一点一点地把你拆开，让我好好地看一看，你这里面究竟装了一颗什么样的心。” 近距离面对澹台烬，她能感受到对方的怒意勃发，可就算如此，他仍旧如此执着，沉淀在眼底的哀恸脆弱在她面前一览无余，真是……呆瓜。 怕不是他自己已经把自己拆开了给她看吧，说他傻，就是傻，说他蠢，他也蠢。 他不是贱，他只是太偏执，一点好就让他惦记到如今。 “那你的时间可真多。”她语气平平，不知带着什么样的情绪说出这句话。 她装作不爱他的样子简直是登峰造极，她没有丝毫恐惧的表情亦是让澹台烬无从下手。 “很好。”他松开她的脖颈，转而捏住她的后颈，既恨且狠，“既然，我的喜欢你不稀罕，那就试一试，我的恨。” 他眼底的那一抹氤氲最终还是滴下来，而叶夕雾从无动容，她没有弱点，真好，那就试试吧。 澹台烬蓦然将她甩开，站起身退后一步，叶夕雾撑在地上，看着他就这么大笑着，也携着一身的无尽萧瑟脚步歪斜着步出地牢，心中奇痛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