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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nd 2》二

    

《Round 2》二



    太阳跌落地平线,路光霓虹点亮城市。

    某网红火锅店,经过半小时等位,非情侣非好友非同事的男女落了座。

    熊煦绅士地将菜单先递给鹿妍。

    鹿妍打了几个勾后熊煦接过,又补了两个,下了单。

    口味颇为相近。

    鹿妍起初是揣着尴尬的。

    两人面对面坐着,做过最亲密的事,却是最陌生的人,她对这样的关系不熟悉。

    她指尖在裸露的膝关节空弹《野蜂飞舞》,比相亲还不知所措,可又比相亲多一些好心情。

    熊煦自在多了,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似是无关痛痒,实则最生活本体的问题。

    做什么?会计啊。

    在哪儿?景行区?那块有什么公司吗?

    小公司的话平时不忙吧。

    相亲很频繁吗?

    家里着急?

    渐渐地,在一句句问题里,空白的间隙越来越短,对话频率越来越高,鹿妍肩颈的弧度从直角松懈成钝角。

    她属于不笑清冷,一笑温柔的气质型。

    虽然外貌风格和人物性格完全不符,但不妨碍不少男人拜倒裙下。

    然而,最难受的便是然而。

    然而,能入她眼的,极少,极少。

    这么多年过去,除了,咳,还有那个ED医生和张意致,也就他哥——熊煦了。

    然而,又是然而,感情这条路,挑剔的人总难顺遂。

    熊煦掐着话题,始终绕着她,自然地掌控了气氛。

    他不紧不慢将鸭血下到锅中,红汤滚滚,沸腾开来。

    热辣的香气扑鼻,诱得人直流口水,鹿妍筛了片青菜叶子,小心翼翼地嗦进口中,爽得一脸高潮。

    人间一瞬间特别值得。

    “然后呢?”熊煦用公筷将青菜压入汤中,数着秒又捞起,滤去油花,送到她碗中。

    “然后我就把家里所有能砸的都砸在他们身上,抓着苏晚的头发不让她穿衣服。”

    “那意致呢?”

    “他拦着我啊。”鹿妍再说起这事就跟个笑话似的,谁能想到当时她气得眼泪都蒸发了,全身抖成8.0级地震,“说喝多了。”

    熊煦想抑住笑,但还是八齿一闪一闪地抖动。被这个男人最爱用的借口给整乐了。

    本来他是不信张意致劈腿的。

    张意致乖顺老实,去个酒吧都会保持半醒,提醒自己有女友,所以上回鹿妍说起他没当真,就应和一下,这会吃饭聊起来,鹿妍说是捉jian在床,他一面不敢置信一面又乐不可支。

    “那你为什么去参加婚礼?”

    婚礼已然过去一年多,他才想起问当年的具体。

    这期间,张意致的娃娃落了地,苏晚横向发展成150斤,而他,事业遭遇滑铁卢,物是人非得惨烈。

    “当时分的比较难看,众人对于‘三’的态度是比较鲜明的,苏晚被......虽然我觉得她活该,可她特别在意,我不去婚礼就坐实了那些传言。”她吸了口可乐,“我当然是想坐实的,可她死缠烂打。”

    关于那件事,说法两种。

    一种是张意致苏晚的说法。

    当时正值张意致同鹿妍冷战,两人吵了小半个月,分手也反复提及,男方张意致默认他们是分手状态,是avaliable!所以,他和苏晚就算是酒后乱了性,也是不被谴责的一方。

    另一种说法。

    女方鹿妍认为张意致就是事后赖账,百分百渣男说辞,他们吵架百回,回回说分手,哪次她找过别人?

    说来说去,自己的利益被侵犯了。

    说来说去,还是意难平。

    场面当时在学校一度难堪。

    彼时正值毕业前夕,大家搞论文没有立刻将那是非一争高下,到了答辩完,聚餐时,三张脸冷冷背向,传言一时间甚嚣尘上。

    苏晚是三,鹿妍被绿了,绝世好男人最终还是脱了轨。

    张意致当时情绪难辨,一面不认为自己是出轨,自证冤枉,一面不想分手,和以往一样求原谅,一面还觉得对不起苏晚,在负责和自责中纠结。

    流言将三人置于云波诡谲中,事实比流言还要难以分辨。

    三人各执一词,三年多没能断案,共同好友太多,大家也不敢站队,聚会尴尬得很,鹿妍拒绝一切有他们的场合,苏晚则一直假装大家还是好朋友。

    她就是一个非常顾忌面子的人。

    即便于鹿妍看来,她做了最不要面子的事。

    老友记的一对主角Ross   and   Rachel亦是纠缠此问题好几季。

    不过比老友记更为复杂的是,苏晚是鹿妍四年室友,同吃同住,听去了她那么多感情经历,了解张意致不比鹿妍差。

    就算是一个暂时的系统崩溃的breakup,苏晚也绝对是那个趁虚而入的狐狸精。

    是别人,就算了,是她,于鹿妍那就是意难平的500次方!

    然而,是的,又是然而。

    “那你就同意了?”熊煦觉得换做自己都做不到放下,还去参加婚礼,为对方力证“清白”。

    “没啊!”这么轻易同意是鹿妍吗,可,“苏晚打电话给我妈了,我妈让我去的。”

    “这么孝顺?”熊煦筷子顿住,一时语塞。

    “她......心脏不好,装了两回支架。”她夹起一块鸭血,红唇微翘,吹了吹,“我和苏晚以前很要好,我妈也很喜欢她,还认过干女儿,她的支架是苏晚爸爸装的,每年的造影复查都是他亲自做的。他是主任,这种检查类小手术没必要亲自做,但因为苏晚提了,便每年如此。我肯定不能说被她撬了墙角,这样我妈会生气会难过,以后去医院也难办,S市第一医院最好的心内科主任,她这样的病得需仰赖一辈子,除非我们搬城市。”

    拿不出什么理由不去。

    苏晚也一直掩饰太平,到了复查时间比她还积极地联系床位。

    和老母亲的健康比起来,感情和自尊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这也是她分明每天面对说不尽的相亲话题心生厌恶,还是没有搬离家中没有拒绝相亲的原因。

    她每次出去,胡凤湘女士笑得都跟晚年逢春似的。

    熊煦挑眉,说到家庭,他不想多嘴,遂又换了个话题,“那这一年有成功的吗?”

    她听他这么问,两条腿不自觉地夹成了二郎腿的姿态,小腿间左右蹭了蹭。

    要是你是我相亲对象就好了。

    她摇摇头。

    蒸汽在两人面前散成滤镜,鹿妍的嘴唇辣的通红,小舌头时不时伸出来散散味儿。

    她知道熊煦在对面瞧着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动作不算雅观,甚至色情,可没打住,也没遮掩。

    “你呢?相过亲吗?”

    “没。”

    “家里不催吗?”

    “不。”

    回答简单得不行,鹿妍察觉他似乎对这个话题略有排斥,没继续问下去。

    后来两人聊起了旅游,气氛从有些小气吧咧的话题向海阔天空去了。

    结账自然是他,鹿妍想结的,却被他抓住了手,和一年多前一样,后来他没松开。

    鹿妍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上次是孤单寡女窝在房间擦枪走火。美色当前,她意志不坚定,遂偷了一场欢。

    今天是大庭广众,他拉她的手,什么意思?

    她心念一动,亦没挣开,也和上次一样。

    走出吵闹又喷香的火锅店,熊煦牵着她的手,话题还续着方才没说完的,“你去过大理,住的哪里?”

    “X酒店,很红的,要提前几个月预订,还不一定订到心仪的房间,我提前了小半年订的,9号海景房。”

    “和谁一起去的?”他和她牵着手,宛若恋人,走在流光的街道,踩过喧闹,淡淡交流,好似真情侣。

    灯光和话语太过温柔,鹿妍不知道要不要撒谎。

    方才也提过几个很极品的相亲对象,他听的饶有兴致,并不排斥的模样。

    她不知玩咖是否有占有欲,此种人类她见过却没接触过,不知底线,下意识地沉默了。

    “张意致?”他低头,靠近她耳侧,似笑非笑地问。

    鹿妍赶忙摇头,她是和那小医生去的。

    “其他男孩?”

    他眼中有红色尾灯划过,一闪即逝却没带走笑意。看上去他对这个话题兴致盎然。

    她捏捏他的手指,点了点头。他会不高兴吗?

    熊煦毫不在意的样子,继续问了下去,除了大理还去了哪里?

    桂林?

    你这么喜欢山水啊,那下次有机会一起。

    下次。一起。

    鹿妍下颚肌rou似是兴奋似是无措地抖动,他什么意思啊?

    一瞬间,鹿妍觉得自己可能在一个摄影棚里,没心思抬头看有没有月亮,就冲着灯光,和突然掉下的帅哥,还有突然的许诺?

    太失真了!

    他们就这样往前走着,谁也没说要去哪处。

    鹿妍的包里手机震了两下,她掏出,是陆燕,发来了一张苏晚的近照:张意致不劈腿我服他!

    照片上,是一个大眼睛的胖子。

    张意致曾经那样点缀过她的大学生活,她在无数次或无聊的,或悲哀的,或无语的相亲中,悄摸庆幸过,幸好大学时候谈过张意致这样的男生,即便后来结果是痛苦且惨烈,但好歹品尝过山珍,见识过海味,不然真要被那些介绍的阿姨糊过去,随意交待了自己的幸福。

    关于这对人,鹿妍没了任何报复欲望,执念弱了恨就少了。

    她是与自己和解了,但对于故人,关系不算好的故人,有过故事和事故的故人,关注度总是高于其他虾兵蟹将。

    路灯下,她定住脚步,将照片放大放大再放大,心中冷哼,胖的连婚戒都摘下了,也算胖出圈了。

    熊煦也凑过去看了眼照片,鼻腔嗤笑了一声,“还这么关注?”

    “没,就看看。”

    “是不是很高兴,情敌胖了?”

    “没,怎么会。”她想假装自己大度。她向来标榜自己真善美,而此刻她分明对于苏晚发福有些幸灾乐祸,却下意识想在熊煦面前伪装良好形象。

    “那你呢?”他凑近。

    “嗯?”她抬眼。

    “胖了吗?”

    熊煦凑的很近,气息灼人。

    他们走到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径,高大树影将灯光遮去,此刻他表情看不清。

    她的心跳却像初恋一样,在地震。

    “应该没吧。”

    “我能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