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慧心

    秦念花了大约半分钟时间，接受了自己穿越到陌生大陆的事实。

    但她没有起身，也没有唤人，只是又重新闭上了眼。

    因为还不能完全兼容自己和原主的记忆，大脑一片混乱之中，她挑了个相对理性的选择——

    先闭眼梳理局面。

    似乎有人不令她如愿。

    在她陷入思考的当下，身边突然传来惊呼和嘎吱的推门声。

    “公主醒了！”

    她被惊叫拉回现实，眼前复又出现的，是透风的木窗格，朴素的旧木桌，还有身上这床并不厚实有些发霉气味的棉布被。

    郦锥国十三公主，季云烟。

    也就只有这个名号，是这个弹丸小国的小公主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呼嚎而出的宫女很快召回了四五人，原主的记忆帮她完成了辨认。

    似乎都不是友善之辈。

    其中一个年长的老嬷嬷最是莽撞，径直上前边哭边喊：

    “公主您可算醒了！您睡了三个月啊！”

    季云烟确认自己的嗓子没有因为昏睡过久而损坏，但她不想开口。

    眼前的这个老女人，是她十三公主所居屏兰宫的主事嬷嬷。

    按照原主记忆，这个老嬷嬷明面上护主有佳，私下却对她缩衣短食。

    见季云烟毫无反应，王嬷嬷慌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

    “十三公主好像摔傻了……”

    “王嬷嬷，咱们是不是要叫太医……”

    身旁一个小婢女嗫喏。

    这正是刚才发现季云烟苏醒并速速飞奔出去的那个，她努力搜寻记忆，没有找到这个小婢女的名字。

    “叫什么太医！”

    王嬷嬷呵斥她，又顺势狠狠掐了一把小婢女的胳膊。

    “且不说现在太医都在太后娘娘宫里问诊，若真的断出堂堂一国公主痴傻，咱们郦锥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小婢女疼得眼泪都要掉了，弓着身子，不敢言语。

    王嬷嬷毫无尊卑、当着她面训斥宫人的场面，屡见不鲜。

    如若是以前的季云烟……

    定是息事宁人，大事化小。

    但她秦念可不是这种人。

    她垂下眼，将王嬷嬷的欺人嘴脸隔绝在视线之外，刻意做出呆滞状。

    王嬷嬷一瞧，十三公主果真痴傻了，嘴角掩饰不住的窃喜，忙不迭哄散众人。

    “公主才醒，且让她再休息休息，都退了吧。”

    她走得急，三两步越过众人，似乎要去哪里透露十三公主摔傻了的“好消息”，所以丝毫没注意走在婢女太监最后、刚才被王嬷嬷掐了一把的那个小婢女，被季云烟手里扔到她身上的荷包停住。

    小婢女怯怯回头，眼角泪痕犹在。

    但她却聪慧，季云烟一个眼神，她愣了一下，接着迅速观望四周，趁众人不注意，溜到门边，贴墙站着。

    最后一个离开的宫人由里向外关上门，于是也没看见瘦瘦小小的她。

    仅仅是一个眼神，就反应过来她没有摔傻，而且还领悟了她的意思。

    季云烟很满意自己挑人的眼光。

    见室内平静，小婢女三两步过来，作势要行礼。

    是有赌一把的成分的。

    对小婢女的名姓家世一无所知，仅仅凭着她被王嬷嬷欺负，就要对她委以季云烟穿越以来的第一个重任。

    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拖沓之人。

    她托住小婢女的手，在她被掐的地方揉了揉，皱眉问：“疼吗？”

    小婢女惶恐，几乎跪下，连连摇头：“不疼，谢公主关……”

    “你不奇怪我为什么装傻？”

    小婢女犹豫了一下，脆生生地，答得很慢：

    “奴婢进宫不久，但也知道要听主子的话，公主这么做自然有公主的道理。”

    “你叫什么名字？”

    小婢女抬眼，小声地答：“奴婢名慧心。”

    “慧心，”

    季云烟郑重唤她，

    “我有一事托你，请你务必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