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的吸血鬼（二）
夜间班正式开课，虽然学生们很好奇，但是普通科门禁时间在天黑前，而天黑后，血族学生才会出宿舍来上课。 所以，不存在一群人类学生围着他们尖叫的“粉丝见面会”情况，我为此偷偷松了口气。 主要任务只有夜巡，防止人类夜游。 ————可这就有问题了！首先，孤身一人在偌大的校园里夜巡，还是有点怕的对吧？但是有人一起，不见得就……毕竟带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夜巡的人，是，阿尤索老师。 我心好累地数着点盼望夜间班下课，毕竟还可以回去睡一小会儿，结果逆刃之鞭无情地掐断了我的指望： 总而言之就是，等夜间班的回宿舍，我还是不能去休息，因为老师有公事不可能天天陪我巡逻（我真是谢谢他），我得抓紧学会风纪委员必须的体术。 于是，通宵。 “你通宵我也通宵，怎么了？”对于我脸上明晃晃的凄凉，他一眼就叫我生生憋了回去。 通宵学习体术的直接下场，就是累得要死：我成功地沦落到一上课睡觉的程度。 “不能睡啊坚持住！下节课是阿尤索老师！” “唔唔知道了知道了……”敷衍了两句同桌的提醒，我依旧趴在课桌上。 玛格丽莎与特蕾西娅很义气，为我的安危着想：她们，决定，把我架起来听课。 讲台上那位则一点也看不出困的样子……我睡是没法睡了，就开始左耳进右耳出。 说起来，老师冷峻无情吧，昨晚他也确实又严格又古怪，在体育馆把我折腾得半死不说，这人还死活不肯多开点灯，理由是“作为夜巡者要适应黑暗环境”————导致我踩滑摔了一跤。 但那时候，我还没感觉到痛，他已经急急忙忙给我膝盖上的小擦伤上药了：那紧张的样子，估计我亲爸也不过如此，而且亲爸反应还没有这么快…… 这样不着边际地想着，我成功地在被点名时才恍然回神。 “风纪委员。”见我傻愣愣地接不上话，老师又重复了一遍，“‘本原’的两层意思分别译作什么？” 我知道……就怪了。 “是‘基质’和‘原则’。”逆刃之鞭凉凉地扫了一眼，警告胆大包天的我别想开小差。 生活好难…… 在欧利蒂斯学园的适应期，就是在这种艰难困苦的情况下，硬抗过来的：上课、夜巡、训练、又上课……只有周末可以多睡一会儿，要不是我无处可去，真的打死我也不会接手这种007的工作！ “老师您放心！我能够赶鸭子上架独立夜巡了，您放心忙您的吧”！ 虽然逆刃之鞭对我还不满意，但我拍胸脯保证的态度着实诚恳十足，况且他还身兼两职不是那么闲————终于！他大发慈悲放我一个人巡逻了！ 今夜的月亮真好看，我独自走在校园小道上，几乎欢欣雀跃，感觉头顶的天空天使齐聚、管弦齐奏。 久违的自由空气！众所周知四下无人，就容易放飞自我：我激动得差不多连蹦带跳，感觉自己在天女撒花———— 突然间，我察觉到了一阵似曾相识的芬芳：隐约记得上次查寝在杰克的房间里……我心里立马升起不好的预感，连忙站定左顾右盼。 从喷泉水流的间隙里，我看见一个男人的裤腿露了出来，随后立即消失了。 怎么有人————我绕过喷泉————且是认识的人！ 杰克正拿着一本书站在喷泉旁边，对我似笑非笑。 我老脸一红，明白他方才一定全程目睹……什么社死现场，尴尬就如这喷泉，源源不断。 “晚上好，风纪小姐。”他合上书朝我颔首，靠近了我能闻到那股确切的玫瑰芬芳。 他身上味道真好闻，长得也真好看，于是“在帅哥面前丢脸”的事实叫我更忸怩了。 为了逃避这种尴尬，我灵机一动扯起袖标，摆出风纪委员的架势转移话题： “杰克同学，我记得，现在，是你的上课时间。” “风纪小姐要‘押送’我们回去吗？”他眯起眼睛，心情颇好，且一点也不想听的样子，“大家都在上学，学生何苦为难学生。” 我有点想笑：“难道夜间班的老师，也有那种让人一点也不想面对的存在吗？” 结果他说，他只是“醉心于这个时候月光下的空气”。副班长同学用了很多修辞手法，生动形象地描绘了对“欧利蒂斯的晚上”的热爱。我不明觉厉地听完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他就是皮，真的想翘课乱晃而已。 于是我感觉自己的袖标在闪闪发光，不由得拿出风纪委员的架子，监督他回去上课。 “好的好的……” 对于我的严正要求，杰克一脸“真拿你没办法”地同意，宛如应付一个纠缠不休的孩子。 “只是我手上这本书，是从图书馆借的，似乎今晚是最后期限了，我得先去归还。”他说着朝一旁看过去，“对吧诺顿？” 我：！ 原来附近一直不声不响地站了另一个人（血族）！ 我猝不及防瞧见这个几乎和环境融为一体的少年，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是的，副班长。”少年虽然刻意掩饰了血族特征，但异于常人的阴冷，就像是沉重的浓雾灰蒙蒙地压在他脸上，当他的眼睛看过来时，我甚至觉得可怕。 我不敢叫他们知道自己根本没发现诺顿同学，连忙催促杰克去图书馆。而作为风纪委员，我还得跟着监督他们，直到进教室为止。 “啪。” 随着一声开关，图书馆的灯亮了起来。适应了夜色后，我都不适地眯起了眼睛，更别提两位血族同学了。 倒是为难他们两个血族体贴我开灯了……我帮着杰克查找书籍分类的区域，好一会儿瞳孔才收缩到合适的程度。 就在我不觉得刺眼之际，杰克的归还区域也被我查到了，我一边说一边回头： “杰克，我找到了是————” 同一时刻，顶灯熄灭。 眼前立马黑洞洞的一片，那是种什么都看不到的，极致到虚无的黑暗：跳闸？停电？故障？还是———— 我没办法为突如其来的视觉丢失而思考原因了，因为，就在我愣住刹那，一个男人从后面死死地抱住了我！ ！ 我自然要挣扎，但他的力气大得惊人，直叫我拼尽全力纹丝不动，只能在黑暗中睁大什么都看不清的眼睛，被一把扯开了衣领。 侧颈立刻传来撕裂的剧痛。 吸血鬼！我被吸血鬼袭击了？！血液的流失近在咫尺，能叫我清晰地闻到铁腥味、听到那个袭击者凶狠的吞咽声……人在极度紧张时反而叫不出声，我张大了嘴想呼救，却什么都没有喊出来。 救命！力量对比太过强烈，要害被钳制更是让我浑身僵硬：我该怎么办！ “砰”的一声，窗户的方位传来了破裂的声音。 也就在此刻，一股阙强有力的力量猛地施加于紧缚我的袭击者，硬是将他生生从我身上扯开。 混乱中又是“啪”的开关一响，图书馆再次恢复了光明。 从关灯到恢复，一段短得转瞬即逝的时间，但我的神经历经了极度的松弛。 由于挣扎的惯性我跌坐在地上，不远处是破损的窗户和一地玻璃残片，碎片分布的尽头，站着黑衣持鞭的蒙面男子：显然的战斗状态的阿尤索老师，他要对之出击的是———— 寻着他的目光，我看见了杰克，他正死死地将诺顿反手按在书架上，从我的角度看不见诺顿的脸，但能看清红色的液体沾在他的下颚…… 到这一步很明显了，诺顿是袭击者，杰克是先一步救我的人。 短暂的对峙后，阿尤索老师收了鞭子，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实在对不起。”杰克抱歉地回头看我，“我反应太慢了，没来得及避免你受伤。” 逆刃之鞭冰冷至极地冷哼一声：“我以为校规写得很清楚。” “真的抱歉。”杰克还押着诺顿，只能小幅度地点头，态度恳切分明，“风纪同学，阿尤索老师，我会将他交给班长按规定处分的。” “禁闭。” 我朝声音来源看过去，维克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图书馆的入口。他疾步朝我走来，却是看着杰克和诺顿： “杰克，你现在就将他送到犯了事的人该去的地方。” 要不是亲身经历，我很难想象这个温柔的少年，也会有此般冷峻如朔风的声音。 维克多宣判完诺顿的处理方式，转头与阿尤索老师的目光相接，片刻后看向了我，眼眸里已经恢复温和的关切：“我在天亮以前就会给出正式处分结果……现在首要任务，是风纪委员的伤口。” 逆刃之鞭几乎是一路将我提溜到了空无一人的医务室。 等待我的，是吸血鬼猎人技巧娴熟的清洗上药包扎一条龙服务，以及……一顿狗血淋头的数落。 “你说你能独立巡逻，叫我放心，结果你在第一晚就能被咬。” “一天天地想在训练时开灯开灯，我都说了对夜行生物，人眼不能太依赖光，这下知道灯一关那些家伙能做什么了吧？” “还有，我教过不止一次，从背后被擒制该怎么做！对面速度再快我就不信你没有听到风————听到了是吧？没想到？” 我头越来越低，彻底不敢直面他的怒火了。 还不能委屈，人家训起人头头是道条条有理，我把他的教导当耳边风是真的，我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也是真的，我自己没警惕那还是真的。 数落到最后我都快哭了，把他收拾我的各种可怕手段都设想了一遍，越想越害怕，结果逆刃之鞭最后说： “伤口长好前别去巡逻了，我替你去，你这样子更容易出事。” 于是因祸得福，我得以有宝贵的正常作息。 第二天午休时间我来到医务室换药，然而校医不在我只能等，居然等到了维克多和杰克来看望我。 这个意料之外叫我吓了一跳：现在对他们可是大半夜啊！ 更叫我大吃一惊的是，他们给我带了礼物，维克多的是很正常很漂亮的点心礼盒，可是，重点是，杰克送给我的居然是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我的“谢谢”硬生生地被他的礼物吓得卡在了喉咙里。 “哎呀，小姐请不要困扰。”少年很绅士地对我行礼，“这些玫瑰皆是我亲手培植，一项业余的小爱好，欢迎你到我们宿舍旁边的花园里来。” 怪不得他身上、房间里总有淡淡的玫瑰香……我为自己想多了感到羞愧，忙慌慌张张地收下：“谢谢，谢谢你们。” 维克多全程少言寡语，我和杰克说话之际，他就在一旁深深地看着我，那是一种……自责的眼神：我其实没看懂他的眼里有什么情绪，此类的想法也只是猜测。 这是因为，维克多在与杰克离去前，伸手拥抱了我，我听见他在耳边的低语：“我真的不愿意让你受到伤害。” “说什么呀维克多，能遇到你，还有杰克，遇到你们我很幸运。”我感觉到一种从心底漾起的、被在乎的温存，直到他们离开了好一阵子，我才发现自己脸上还有微笑的余韵。 校医还没有来，我只能坐着等。又过了一会儿，我听到门那边的响动。 我以为人来了连忙起身去看，结果什么都没有，只有本来合上的门露了一条缝。 我到了外面的走廊，空荡荡的没有人影，返回医务室时也只看到窗帘在轻晃：看来确实是风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