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盛开于荒原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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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的浮沉。 上升与下落之间，浸透骨髓的快乐，与融化大脑的痛苦之间。 睁开眼睛就是飘荡的深红色水波，如同玻璃透片般的视角，可以隐约看见研究者们忙碌的身影。 这里是充斥着苦痛、寒冷与悲哀的现实。 闭上眼睛，经由直接刺激精神而产生的快感，如同瘾君子般飘飘欲仙。听说LSD的作用原理，就是通过刺激中枢神经系统的受体来达到致幻效果。这样算起来，在意识世界的交媾，也就和嗑药差不多吧。 这里是填满了yin糜、狂乱与欢乐的幻想。 遗憾的是，她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只能仍由自己在两个世界之间来回摆动。 不过——这也差不多到头了。 ——【anma融合率变化减弱，器官粒子化现象趋于缓慢……心脏、厄洛斯核心二重变化开始稳定。】 ——【接下来就是她的意识了……很多骑士并非被灾厄现象打倒，而是承受不住anma能的侵蚀而崩溃。如果她能够醒过来……】 ——【再等等吧。距离虹的首次现象观测已经过了一个月，根据目前的推论，这种现象会越来越频繁，直到虹的最终……在此之前，我们还要时间。】 嘈杂的话语。 不是经过耳朵，而是直接灌输于大脑中。 “这就是和anma能融为一体的副作用哦。”塞里弗米斯特拥抱着她“怎么样？托你的福，我也能尝试这种神奇的感受。是不是就和神差不多呢？” “好痛苦……” 她将脸埋在对方的胸口，喃喃道。 没有经过筛选的信息一股脑灌进来，大脑简直要爆炸了。 “是啊……真的很痛苦……”通过她的意识也有了同样感受的塞里弗米斯特，仅仅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背脊：“不过，再加把油吧。你一定要适应这种体验才行。” 真是残忍的话。 放弃了作为人的五感，转而将自己置于一个繁杂无序的信息库中，尝试着在身旁的万千条信息中，准确地找到重要的内容，再做出相应的反应。 说白了，这就跟让作为人类的她去死没什么两样。 和anma能的高度融合，纵使rou体散去也保留意识，原来是这么残忍的事情。 还不如死了算了。 就这么让意识消散，也比这样生存下去好得多。 “还想留在这里吗？可以哦，不管多久我都会陪你的。”但是，我不会让你消失的。身体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我的目的也只是让你作为“桃绮”而活下去。 或许这也是一种自私吧。 塞里弗米斯特自嘲地想。 可是，只要她能活下去，哪怕几率只有万分之一也好，哪怕只是他的自我满足也好，只是这样就可以了。 在这片水波中，他的想法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了她。 他知道，只要告诉她这些，她就再也不能撒着娇，哭喊着要放弃了。 她知道，只要明白了这些，她就再也不能沉浸在安逸的幻想中了。 正因为如此。 “好过分……mama也是、小光也是……塞里弗米斯特……你们都好过分……” 悲伤也就到此为止了。 “好了，桃绮，睁开眼睛吧。” 塞里弗米斯特爱怜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你一定能肃清【虹】，拯救这个世界，我一直这么相信着。” 最后—— 吾之少女，祝愿你的战斗充满光辉。 她深吸一口气。 在深红色的水之棺中苏醒了。 ◇ “纳西姆，你要出去吗？” anma能研究所的员工宿舍一楼，纳西姆穿上喜爱的红色制服，小书包也背在了身后。在所内不太常见的皮鞋，鞋跟与地面接触时，发出哒哒的清脆响声。 “嗯，我想去学校看看。” “可是因为前两天的事情，学校不都全部转成线上教学了吗？” 对于大部分的研究人员来说，【虹】的观测已经是可以确定的事实了。但为了防止引起sao动，还没有把这个消息向一般市民透露。 研究所的大人们，也很有默契地避免在小孩子面前提到【虹】的存在。 不过，向来聪明的纳西姆已经猜到前段时间的黑暗是什么了。 “没关系的，鲍嘉阿姨也说这段时间的anma能数值很稳定，短时间内不会再发生事件了。” 纳西姆一本正经地说。 这样一来，对面的研究员也只能放行。但对方还是有些担心：“那，要不然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没关系，午饭之前我会回来的。” “好吧。”看着小大人似的纳西姆，对方举手投降了：“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记得要联系鲍嘉阿姨。” 纳西姆点点头，走出门外。 她要去的地方，并不是这段时间就读的小学校。 是曾经到过一次的私立黎塞留学院。 上次是和研究所的大人们一起打车过来的，但她有在网上查好了公共交通的路线，也办好了电子交通卡，因此一个人也没问题。 心情出乎意料地有些焦躁，却很愉快。 她以欢快的步伐跑向轨道车站，然后跃进即将关上的车门间。 那蹦蹦跳跳的可爱模样，让车内的成年人都不禁莞尔一笑。 已经等不及了。 她坐在对小孩子来说有些高的座位上，两只脚因为落不到地面，而随着车辆的前进摆动着。 虽然还不明白理由，但她觉得自己一定要再去一次。 听说那是桃绮小姐曾经就读的学校，如果她还能陪自己一起来就好了。不过，真可惜，她似乎去很远的地方旅行了，短时间内还回不来。 真可惜、真的好可惜。 她想和桃绮小姐就读同一所学校，成为桃绮小姐的学妹，用桃绮小姐的视角去认识这个世界。 大人常说的“憧憬”，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纳西姆看着车窗外的光景。 要是【虹】能再晚一点到就好了。 她用稚嫩的嘴唇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严肃地离开座位，走出车厢。 和一个月前相比，天气已经冷得让人招架不住了。虽然她的制服也是秋冬款式，但也没法抵御着簌簌寒风。纳西姆回忆着桃绮握着自己的手时那温暖的感觉。 那个时候，两个人一同行走在长长坡道上，当桃绮转过头来时，她的发尾轻轻扫过小孩子的头顶，她想要攥住少女的长发，但又舍不得离开她的掌心。 要不然还是回去算了。 有那么几秒，纳西姆认真地考虑了这个问题。 可是，学校的老师们，研究所的大人们，也教育过她，做人要有始有终，不能半途而废；要遵守自己许下的承诺；要做一个诚实守信的好孩子。 桃绮小姐也说过，纳西姆是好孩子。 考虑到这一点，小孩子用力跺了跺脚，试图将脑袋里的杂念甩出去。 到了学校一看，不出所料，私立黎塞留学院也停课了。 高耸的大门紧闭着，昏暗的初冬，连一只鸟儿飞越的身影都看不见。 要怎么才能进去呢？纳西姆被这个问题难倒了。 门口的电子屏倒是在正常工作。可是没有通行证的话，门是不会打开的。 她走进大门，试图从缝隙中挤进去。但小孩子的身体对空隙来说还是太困难了，她努力将身体钻进去，脑袋却卡在栏杆的缝隙间。 好不容易将身体拔出来，纳西姆整理着裙摆上的褶皱，试图寻找其他方法。 “哎呀，你不是……那个研究员的小孩？” 正当她用力拍着身上的灰时，身后响起了一名少女的声音。 “那两个研究员大姐呢？没和你一起来吗？”少女快步走到纳西姆的身边，弯下腰，笑眯眯地注视着她。 “我自己过来的。” 好像不适应少女的突然靠近，纳西姆后退几步，避开了少女的视线。 “还有，我不是谁的小孩。我叫纳西姆。” “哎呀，好可爱。” 上次见面就觉得了，纳西姆比游戏里的卡通角色还可爱！少女两眼发光地盯着她，恨不得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连躲避她的视线，皱着眉头的不爽的表情也这么可爱。 “不过，纳西姆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啊？” “我要进去。” 纳西姆指了指大门。 “学校？现在都没人了耶！去里面干嘛？” 小孩子板着脸说：“我就是要进去。” “……” 少女——雨明季沉默片刻。 “好吧！反正我也要去，就带你一起进去好了。” “雨明季小姐……来学校干什么呀？” 没想到小孩子反而警惕地发问。 嗯嗯，有警惕心是好事情，这样才不会被邪恶的大人欺骗。雨明季满意地点点头，解释道：“之前不是休学了好长一段时间嘛。好不容易回来上课，刚上没几天，又发生了那种事情，学校居然停课了！走得太急，有好多东西都放在学校了。” 虽然那大都是同学间借来借去的漫画小说之类的，跟学习没半点关系。 雨明季心虚地想。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用自己的ID卡打开大门，招呼着纳西姆一起过来。 “我去班上拿书，纳西姆呢？” “我在中庭等雨明季小姐。” “好吧……虽然不知道你进来是为了什么，但是不要做坏事哦小朋友。”学校里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搞破坏肯定要赔偿的啦，到时候会让你的监护人过来的。雨明季善意地提醒道。 “不会的。”纳西姆慢慢摇了摇头，“我找到之后就会走。” “哦，原来是有什么落在这儿了啊。” 那你先自己找找吧，我马上回来，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说。 对于她明媚的笑容，纳西姆也只是板着脸，用表情来说明自己知道了。 幸好雨明季不在意这些。 纳西姆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校舍间，将视线移回了庭院。 本应是草木凋零的季节，不知是否是之前【厄洛斯】权能的影响，中庭的绿植却依旧维持着青翠的颜色。 纳西姆解开制服的扣子。 还初冬的寒冷空气中，她脱下了外衣，仅仅穿着一件薄薄的内衫，躺在石板铺就的地面上。 她的动作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寒冷，就像躺在铺得厚厚的床铺上，那么放松、惬意。 石板的缝隙间，有树的气味、虫子的气味，血的气味。 还有——【厄洛斯】的气味。 【厄洛斯】毫无疑问被打败了，丧失了好不容易取得的外形、人格，化作了anma能粒子，重新回到大气之中。 可是，她留下的信息，却依旧在这片区域的anma能之间徘徊。 “啊、啊啊。” 纳西姆发出细小的呻吟声。 好厉害，桃绮小姐果然是最强的。 只用一招就穿透了【厄洛斯】。 还将对方的核心融进了自己的心脏。 她的一切都被记录了下来，而这份记录正源源不断地涌入纳西姆的心中。 为了【虹】而诞生的兵器。 为了【虹】而诞生的礼物。 对于人类来说，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可是，对于她来说——没有比这更令人感动的了。 她——纳西姆的意识，顺着土地，向着更深处下潜。 在灰色的荒原中。 在闪耀的群星间。 她——另一个自己，正露出天真无邪的微笑。 ______________________ 想写一个 happy end和一个tur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