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除名
祖师祠堂的大殿里，庄严肃穆，点点烛火，静静地燃烧着，殿内隐隐传出首座长老们沉重的交谈声。 天色逐渐变暗，天际云霞如染，似匹巨大的织锦铺满苍穹，绚烂绮丽。斜阳馀晖拂过殿角，落在殿外跪坐着的背影上，将如雪白衣镀上了一层迷离变幻的淡金色。 万剑一望着殿内，眉宇间却是一片平静之色，片刻，他的目光又落回到怀中苍松的身上，眼底本来忧虑，此刻却存了一丝犹疑，苍松的情况好似停滞了，目光一闪，停留在了苍松腰间的玉佩上，难道……万剑一拿起痴情佩，仔细端详，才发现这玉佩蓝色剔透、晶莹无暇，其上居然还刻有痴情两字，不由愣住。 这时，祖师祠堂大殿内传来了真雩冷冷地声音：“你们都进来吧！” 一直在外面站着的水月、苏茹、田不易都先走了进去。 原本跪着的道玄深深看了万剑一怀中的苍松一眼，身形略不稳的撑起身，抱着天成子的尸首，也进去了。 万剑一剑眉微皱，望了望殿内，看着怀中的苍松，只就着这姿势，揽着苍松起身，往殿内走去。 殿内，真雩、郑通看着万剑一半扶半抱着苍松走了进来，皆是面色铁青，各位长老们的脸色也是难看至极，苏茹、田不易、水月三人望着这情景，无人敢说一句话。 那边万剑一将苍松安放在了殿内一角后，默默走到了跪着的道玄身旁，对着天成子的尸首，也跪了下来。 真雩与郑通对视了一眼后，目光扫过道玄，又扫过了万剑一，真雩怒哼一声，看向殿角的苍松，冷冷道：“想不到我青云门中，竟会发生这等之事，我与首座长老们商议，苍松杀我青云掌门人，本罪该处死，但念在掌门师兄入魔失去理智，他为救你们，不得已而为之，万师侄你又为他求情，故我们最后决定，将苍松从青云门中除名。” 除名……万剑一面无表情，但颤抖着捏紧的拳头，可见他的内心并不平静，而身旁的道玄原本无神的瞳孔瞬间收缩，隐有泪光浮现。 郑通看着他们几人的模样，又看了眼苍松，颇为沉重地叹了口气，对着万剑一道：“万师侄，苍松的生死，目前，只能听天由命了，他既已被除名，日后也不好出现在青云弟子面前，他日后如何，你便自己决定吧。”说罢，他顿了顿，刚沉声道：“如今，掌门真人已坐化，这掌门之位……” 万剑一却已是开口道：“师叔多虑了，这掌门之位，定是交于道玄师兄，更何况我看道玄师兄这些日子以来，面面俱到，毫无差错，早已把青云门管理得很好，万剑一自愧不如。” 郑通看他如此反应，与真雩又是对视一眼，各自微微颔首，看起来几乎都有些安心的样子。 真雩素来冷峻的脸上此刻罕见的露出了几分欣慰之色，对着万剑一道：“这便好，我青云一脉，有你们两人同心协力，将来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万剑一幽幽道：“是的，请师叔们放心。” 真雩点了点头，又对着他们五人沉声道：“今日之事，事关重大，掌门师兄入魔之事，涉及我青云门千年清誉，断不可公之于世，今日，你们便在此地，对着青云历代祖师发誓，定不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泄露半点，如有透漏，必将万劫不复。” 万剑一静静望着青云门历代祖师的灵位，这么凝望片刻，启唇道：“我万剑一，今日在青云历代祖师面前发誓，今日之事，绝不泄漏，如有违誓言，必遭天谴，万劫不复。” 说罢，他望向真雩、郑通两人，道：“两位师叔，这便可了吧，若无其他事，我便告辞了。” 真雩默然，郑通叹了口气，挥了挥袖袍，万剑一对着天成子的尸首，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最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便起身，向着殿角的苍松走去，抱起苍松，就这么走出了祖师祠堂，走进了此时已然黑透的天色中。 看着那个本气宇轩扬、哪怕在黑暗中依旧耀眼的人，此刻的背影却好似有了一丝沉寂，众人都是沉默不语，只目送他走远。 万剑一抱着苍松，回到了玉清殿后院自己房中，刚小心翼翼地把苍松放在榻上，便觉斩龙剑微微颤抖，突然碧芒大盛，而苍松的那块玉佩，也开始发出道道蓝芒，片刻，蓝芒与碧芒相交汇，围绕着万剑一，万剑一脑中一沉，闭上双眼，便觉有无数字涌入，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了眼，眸中闪过一丝期望，原来如此，痴情佩乃是上古神器，如今苍松灵力尽失，多处损伤，经脉骨骼尽断，本是无力回天的，可这痴情佩却是控制住了苍松身体的继续恶化，让苍松陷入了沉睡，保着苍松魂不散，但却也不能治愈。 这唯一治愈的方法便是让另一人以自身功法借以痴情佩辅助，然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救醒的，使用功法中稍有差错，自己便会失去一身修为，万剑一沉吟片刻，望着苍松，目露坚定，遂扶起苍松，让他承打坐状，自己也上了榻，面对着，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刚刚领悟到的方法，便单手拊掌而上。渐渐地，万剑一的额头开始冒出粒粒汗珠。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渐明，万剑一也终于收手，扶着身前端坐着的苍松，靠在了自己怀中，他感受着怀中人渐渐回暖的身体，有些疲惫而又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宽慰。 远处，清晨的阳光浮现，透过窗外，照耀在他的身体四周，浮起一圈淡淡的光晕，依稀可见，万剑一的一头青丝，竟在一夜之间，全都变成白发…… 通天峰玉清殿上，响起了哀乐钟鸣声，青云门中所有弟子，皆被聚集到玉清殿前，真雩与郑通对视了一眼后，又看了看身旁面色苍白，心事重重的道玄，沉声宣布，掌门天成子因修炼受挫旧伤反噬，已于昨晚坐化于后山祖师祠堂，临终留下遗命，将掌门之位传于大弟子道玄。另，宣布龙首峰弟子苍松背叛青云，已被青云除名驱逐，今后，青云门中不在有苍松此人，此事也不许任何人提起。 这两件事，让青云门中弟子哗然，特别是苍松之事，一时让龙首峰的弟子们难以接受，他们在人群中找寻一个白色身影，却发现，那个身影今日似乎并没有出现。 万剑一此时正在龙首峰龙清殿后院苍松的房内，因为暂时将苍松安置在他的房间，所以他来拿些苍松的衣物回去，不想却不小心踢开了一处暗格。 万剑一望着手中这幅画，眼眸顿黯，心中一阵阵的痛，师弟…… 只见那副画中，赫然是一个气度非凡，俊逸潇洒的男子，其形其态，皆如传神，而其中的四行题字，更是字里行间透着气势恢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