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梦
1.梦 那个梦。 他们站在过街天桥上，看着天桥下面车来车往。 这是张奕铭放学的必经之路，他刚才下的公交车也是唯一能到他家的665路公交车。 身边人，那张脸，很帅，单眼皮，高鼻梁，个子也比自己高了一头，可是张奕铭不认识他。 对方跟他说话的口吻却像是相识多年的至交好友，“你说你傻不傻？怎么还能把手机落在公交车上呢？” 他们就这样看着桥下，一直到太阳西斜，在天边再也挂不住，蓦然沉了下去。 他跟自己说了什么，张奕铭不记得了，他只是觉得这一切太不合理了。 八月，是暑期，他为什么会站在这个放学路上的必经之路上？ 而且还是高中时的放学路上。 他最痛恨那几年，是他跟父母关系最差的那几年。他以前从没梦见过高中时的自己。 但是，又十分真实。真实到他醒来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醒了，还是现在才是梦？ 这个梦之后，张奕铭几乎每天都会想起这个梦，想起梦里的这个人。可是无论他白天想起多少次，睡前想多久，甚至在网上搜“如何梦到之前梦的方法”，他都再也没有梦见过这个人。 …… 一年后。 张奕铭大学暑期，坐高铁去南方玩。他是临时改的高铁票，所以没有座位，就在通道找了一处不碍事的地方席地而坐。 车到了一站，走过来一个人，就是那个人，就是那张脸，一年前梦里清晰的那张脸——单眼皮、高鼻梁、白皙的高个子男子。他就这么径直走到了张奕铭面前。 “你去哪儿？”语气就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 张奕铭看着眼前人突然羞涩，低头小声说了地方。 可是那人似乎没听清，在张奕铭身边坐下来，凑到张奕铭耳边，又问：“哪儿？” “上海。” “我也是去上海。” 张奕铭错不开眼珠地看着他，两个人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聊了起来。 可是，高铁还没到上海站，那人就提前下了车。 张奕铭突然有些后悔刚才没有要一个对方的联系方式。可是，他不是跟自己一样到上海？为什么提前下车了？ 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张奕铭开始在自己生活的各种地方看见他。 礼堂的角落。 学校外面的小卖部。 cao场的看台。 路过的公交站。 跟同学吃饭时饭馆的隔壁桌。 …… 张奕铭每次想过去搭话时，总会被突然冒出来的同学或者其他什么事情打断。 就这么错过了一次又一次。 次数多了，张奕铭反而放弃了想要跟对方说话的想法。 科研所。实验室。 一个人盯着屏幕上的试验数据说：“大脑真神奇。如果记忆中没有这个人，就算怎么引导，它都会拼命避开跟这个人认识的行为。” 他翻开手边的那本《理性，真理与历史》。 “一个人被邪恶科学家施行了手术，他的脑被从身体上切了下来，放进一个盛有维持脑存活营养液的缸中。脑的神经末梢连接在计算机上，这台计算机按照程序向脑传送信息，以使他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觉。对于他来说，似乎人、物体、天空还都存在，自身的运动、身体感觉都可以输入。这个脑还可以被输入或截取记忆（截取掉大脑手术的记忆，然后输入他可能经历的各种环境、日常生活）。他甚至可以被输入代码，‘感觉’到他自己正在这里阅读一段有趣而荒唐的文字。” 那么问题是：“你如何担保你自己不是在这种困境之中？”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