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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考试周的某天,余稻香在图书馆碰到了前室友代薇。这两人本来在排名上就咬得紧,代薇看余稻香悠然自得地刷着追求者赠送的习题,颇为不爽,两人杠了起来。代薇扬言她就算喝多了也能考过余稻香,那余稻香自是不服,于是两人各自吹了一瓶纯生,然后雄赳赳地进了考场~

    提起这件事情,余稻香算是欠了钱倩一个人情,这事钱老师并未声张,只说这俩女生是午饭吃得不舒服吐了。自此余稻香和代薇不打不相识,当室友时没怎么说过话,这之后倒偶尔作起了伴。

    当代的大学生们真是活泼又无聊,不过薛稷藏关心的是,出成绩后他大侄女赢了没?钱老师浅笑点头。茶室的古钟敲起了三点的报时,小公主快睡醒了,钱倩先行离开去照顾孩子,给他们兄弟留出独处时间。

    托大侄女的福,今天的聚会气氛还行。钱老师一离开,室内剩下赵亮和薛稷藏两个人,亮哥立刻发问,“小潘呢,今儿你怎么会带着她?”

    这么多年,薛稷藏身边的女人,赵亮统共就见过两位:一是沈景柔,初恋白月光,只有她和薛稷藏交往时长突破了一年,还有就是余米香,当初坐在真格大厦楼下守株待兔的时候,小赵总远远地瞥过几眼,其他大多是隐匿在「悸动」(酒吧)的灯红酒绿里,几乎没有出现过阳光之下。今天莫名其妙地带出来个一看就不太熟的小女生,必有蹊跷。

    一阵朔风卷走了树枝上仅有的几片枯叶,薛稷藏眼神放空,似笑非笑,“哥,我现在真成孤家寡人了。”

    听薛稷藏将近日的变故缓缓展开,小赵总的表情逐渐凛冽,捏着茶盅的手指稍稍泛起了白,“从什么时候发现得?”

    薛老三将茶盅放下,执起茶壶,将亮哥的茶盏也斟到半满,“在内罗毕援建,我得阑尾炎那回。”

    那次急症颇为凶险,薛公子险些客死他乡。腹痛难忍之际,越野车在奔赴数百里外的医院途中,居然在黄沙漫漫的戈壁滩抛锚了。货真价实的戈壁,除了天上翱翔的猛禽和地上横行的野兽,空无一人的那种。那是辆新车,陪着薛稷藏在肯尼亚走南闯北从未有过差池,却在这关键时刻掉了链子,难以解释。

    最后是通过卫星电话找使馆找回国内,亮哥联系了当地印裔的无国界医生,拉到了最近的一家有电的村子里就地做了紧急手术。卫生条件很差,薛稷藏术后恢复得非常不好,整整休息了两个月这条命才算捡回来。

    从那时起,薛稷藏隐隐有感:只要他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啥都不管,那天下太平,但凡开始做点事,就隔三差五必生事端。薛稷藏只是懒,他又不傻,前前后后串起来,不得不让人心生疑窦。然后凡事都讲究个机缘,天上掉下来个大侄女,将那层伪兄弟的画皮刺啦剥离落地~

    亮哥蹙眉,那种被亲信背叛那种失望失落与无力感,他能理解,扒皮削骨。将茶盅放下,他问,“以后怎么打算,那个姓潘的我来处理?”

    薛稷藏摇头,轻轻吁了一口气,“这边肯定会尽快找人顶上,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项目做下来。潘海阔我交给薛总了,随他的便吧。”

    赵亮眉峰一挑,出乎意料。薛稷藏跟薛叔的关系,怎么说呢,比较微妙。父母离异后,薛稷藏作为薛家这一辈唯一的少爷,自然必须留在薛家。薛叔这一生风流倜傥,事业感情花开不断,对薛稷藏的成长信奉的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基本上就是物质上的无上限支持和精神上的隔空交流。前几年儿子抑郁,才认识到问题严重,开始亡羊补牢。

    薛稷藏这个几乎是被风吹大的孩子,在祖母的溺爱之下,成不成材的先不予讨论,居然没长歪也没长废,也算难能可贵。

    在这样的成长背景之下,薛公子遇事基本全是随心所欲看着办,脾气一上来不计成本,也不关心后果,烂摊子爱谁收谁收,反正胡闹的尽头有薛家的祖坟。现如今这样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人这么搞他,他居然没有踹几脚泄愤,而是全须全尾地打包给了老薛总,“该不会…”

    赵亮噤声。茶室静谧起来,薛稷藏拈起羊脂玉茶盅,对着泣血残阳凝神端详,金色的霞光透过莹润的杯身,融成一点暗红。

    周一,薛稷藏刚到公司,秘书的电话便追了进来:电力工程部的钟琮助理工程师求见,要预约吗。钟琮,不是上礼拜在工地受伤的那个,薛稷藏对他有印象,是不是对工伤赔偿有意见?薛稷藏按下免提,请他进来。

    钟琮脸上的肿消下去许多,伤口上盖了一块长方形纱布,没有上回印象中的狼狈,整张脸清理得很干净。薛稷藏问,“恢复得还行?”

    钟琮点头,答得恭谨,“挺好,谢您挂念。”

    三言两语寒暄过后,钟琮也不浪费老板的时间,他是来毛遂自荐求内推的,“听说您要找个新助理。”

    招人的事薛稷藏还没跟人力说,他明知故问,“你听谁说的。”

    “您侄女,余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