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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派人前来家里打砸抢夺。请他前来相助,他日重酬。”说完,扬了扬手里另一块碎银,“只要周老爷的人到了,这个也是你的。” 小乞儿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立时说:“勾手指,我现在就去。” 天衢子神色凝重,一个痴情女子,苦等十六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获得夫家认可。本是浪漫凄婉的一段佳话。可是欲望是最尖利的石头,划破表象,露出其下的狰狞丑恶。 三更时分,村头一阵犬吠。 车马之声渐近。樊琼枝忙披衣起来,外面已有人砸门。她刚开了一条缝,几个人强行推门闯入。 樊琼枝花容失色:“你们……”话还没说完,看见纪老太太缓缓进来,身后正跟着纪寒章。她愣住。 纪老太太不紧不慢地在桌前坐下,说:“杵在那里干什么?许久在外,连规矩都忘了?” 这是让她斟茶呢。樊琼枝心中掠过阴影,壮着胆子问:“娘,寒章,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纪老太太一拍桌子:“你还认我这个娘!” 纪寒章虽然不悦,但见樊琼枝身子单薄,此时粗服乱头,却更添楚楚可怜之韵。他说:“娘都亲自过来了,你就别再多话了。赶紧收拾东西,叫醒女儿回家。大半夜让长辈劳苦奔忙,成何体统!” 樊琼枝愿意相信这番话,可她还看见了那几个强壮的家丁。 三更半夜,带着这些人闯进来,是为了请她回家吗?她心中一阵一阵发冷,只怕吓着顼婳。为母的刚强令她颤声问:“我若不回去呢?” 纪老太太一拍桌子:“你是我纪家明媒正娶的媳妇,不回纪家,还想去哪里?来人!”她脸上股rou抖动,“将她绑回去!”然后给儿子使了个眼色。 纪寒章当然明白母亲的意思,他来过这小屋,对格局十分清楚,立刻说:“我帮琼枝收拾衣物。” 说着话,直接进了樊琼枝的卧房。 顼婳当然起床了,外面闹得这般厉害,她却只是披了外袍,此时才出来,倚在门边瞧热闹。 樊琼枝虽然怯懦,但她并不傻。这些年忍受旁人异样的目光,独自抚养痴傻的女儿,她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闺中女儿了。 她语声带泣:“寒章,其实你们是想找那几千两银子吧?” 纪寒章身体微僵,毕竟读书人,放不下颜面,只好牢牢扯住最后一块遮羞布:“樊琼枝,你是我妻子!在你眼里,我纪寒章便是如此不堪吗?我只是为了接你们母女二人回家,让孩子认祖归宗!” 樊琼枝泪流满面:“是吗?十六年,我独自怀胎、生养,可只有今日,婳婳才应该认祖归宗。” 纪寒章不再说话,径直去到里间,很快便从箱笼里找出了银票。他跟纪老太太一使眼色,家丁便抓着樊琼枝准备押她上马车。 樊琼枝被推搡出门的时候,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男人。想起自己女儿说过的那句话——他只是你爱着的一个影子罢了。 如今天光骤明,花前月下的朦胧悉数散尽,留下一副丑陋不堪的面容。 樊琼枝刚被推上马车,有家丁正要拉扯顼婳——她是个半大女孩,又一向痴傻,诸人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而此时,外面传来一声大喝:“哪里来的贼子胆大包天?光天化日,竟然私闯民宅,打家劫舍?!” 纪寒章和纪老太太都愣住,就见周围突然冒出许多人,定睛一看,不得了,还是衙役!纪寒章赶紧道:“诸位大人误会了!我是仙茶镇的私塾先生纪寒章,前来接妻女回家!实非歹人!” 为首的捕快看了一眼被家丁制住的樊琼枝,怒道:“有这样接自己妻女的吗?都给我下来!” 樊琼枝转头看向顼婳,顼婳安静地凝视她。她突然明白了,顿时嚷道:“官爷!他们深夜入宅,抢掠钱财,还意图劫走我和爱女。官爷救命!!” 极怒之下,她做出了选择。 捕快本就是受周老爷授意的,此时当然重视。立刻抽刀在手,刀光一闪,纪寒章心都紧了一下,当下双腿发软。 顼婳已经被家丁押到他面前,此时飞起一脚,狠踹在他肚子上,并趁机挣脱了家丁的钳制:“官爷,他身上还揣着我娘前两天卖绣品的银子。银票是周老爷给的,周老爷可以作证!” 她身躯本就沉重,这一脚踹过去,纪寒章差点没把五脏六腑吐出来。樊琼枝站在捕快身后,此时拉过女儿,又回头看了一眼。 生平第一次,她发现其实这个男人既不伟岸,也不如记忆中清俊。此时他抱着肚子蹲在泥尘中,竟然只是一个万分狼狈的普通男人罢了。 衙役将纪家人带回去,自然有一番过堂审讯。周老爷与樊琼枝商议,樊琼枝颇有些六神无主。顼婳说:“他如今在狱中,定是惊慌失措。娘请周老爷想办法,让他写一封休书,换取自由。他会同意的。” 樊琼枝原话央求了周老爷,周老爷一直想求她再绣一副“神仙绣品”,当然答应了。 而纪寒章在狱中,早已是魂飞魄散。一切皆听长官摆布,哪里还敢讨价还价?一封休书,第二天就送到了樊琼枝手上。 樊琼枝展开那纸休书,墨迹未干。 她闭上眼睛,倏忽之间,又站在小屋前。纪寒章握着她的手,轻轻叹气:“琼枝,你怀胎三年未能生产,镇上人人都在传这是妖孽怪胎。母亲震怒,也是为我的声誉着想。你且放宽心,等到孩子出生,母亲气顺了,我再接你们回来。” 那时候他的手干净温暖,声音也轻,说话总是带着一股书卷气,斯斯文文的。跟别的粗野汉子不一样。 樊琼枝轻轻点头:“寒章,都是我不好。我一定会好好生下孩子,你不要忧心。” 往事如织绵被抽丝,画面渐渐消散。 眼前是纪家书房,那时候两人新婚不久,他读书练字,她红袖添香。纪寒章手捧书卷,目光却注视着她的手,许久之后,玫红指尖一点砚台,调笑着把墨点在她额上。 她娇嗔着伸出粉拳,他握住,二人默然凝睇。未曾亲密,却已胜耳鬓厮磨、寒暑朝夕。 她指尖抚过休书的落款,那个曾念了千百遍的名字。眼前是新婚之日,她穿着大红喜服,与他同拜天地。彩绫如火,牵着她向洞房走去。隔着喜帕,她看见那个人的鞋履,那隐隐约约的一点身影,令她心如擂鼓。满堂喜气溢入心底,令人窒息。 樊琼枝神色温柔,恍惚中,又见那日一架蔷薇正浓。 墙头上,那个少年探出一个头,轻声说:“琼枝meimei,我这儿有新鲜的桂花糕,你快来尝尝。” 她怕惊动父母,小心翼翼地惦脚去接,他突然坏笑着抓住了她的手。 “等我得了功名,我们就成亲。”他在她耳朵轻声说。 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