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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新的供词先交给我,以备万无一失。” “末学随于大人北上,会不会连累您?”张宁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暗示担心路上安全。刚才于谦叫自己连夜写翻供,显然在路上可能遇到麻烦,意思万一张宁人死了,到底还有一份亲笔翻供,这就是于谦所言万无一失的含义? 王俭道:“大人早就安排好了,平安兄无须担忧。” 于谦放低声音道:“现在回京只能坐粮船或走陆路,陆道车船辗转停留住店,道路不太好走;粮船人员混杂,而且南直隶巡按御史周讷以前在都转运盐使司任过职,可能和京杭大运河的漕帮等一些江湖人士有来往,也存在隐患。左谕德杨大人让我来办这事,一定要办好,不能出任何纰漏!所以我另想了一个办法,可称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张宁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八个字在心里一默,马上明白了于谦的所谓妙计是什么,便提醒道:“今晚养德兄与末学同行,于大人就已经暴露了,那周按台不可能不盯上于大人。您自京里来,带了几个人一查便知,若是少了一两个恐怕是没法摆脱他们的眼线。” 于谦听到张宁这口话,知道他已经领悟了八个字的含义,和反应快的人打交道挺省心,他便点头赞许道:“平安说得有道理,不过咱们另有安排。” 他没有说是什么安排,张宁也不便多问。 这时于谦看了一眼他手上包扎伤口的粉红玩意,说道:“给平安换块纱布,大家歇一会养养神。” 因这丝巾是张小妹的东西,张宁想到至此离开南京不知何时能见,就没舍得扔、顺手揣袖袋了。 第十一章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小妹非常关心他,张宁完全了解。他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一阵子,心里也不断琢磨这事儿:这样去北京连声招呼也没打,自己可谓是音讯全无生死不知,小妹该有多着急? 他想找个人往家里至少递个信,考虑了两个办法:一是找富乐院的方泠,虽然她和自己交情不深,但她应该是愿意的而且也该是个在某种程度上值得信任的人;二是求助于于谦的随从。可是无论什么方法,首先得从这客栈里递出信息才能达成,张宁可以想象这家客栈外面各个方向都会有眼线,这里的几个人去哪里马上就会牵连到哪里……最后别人顺藤摸瓜,肯定摸到张家,他们会想办法弄清楚张宁和于谦在这种时候究竟往张家递的什么消息。张宁实在不想再连累家人担惊受怕,左思右想把这个主意硬生生吞肚子里了。 没歇多久,天就亮了。套房里一共五个人吃了早饭就准备启程。 王俭忍不住说道:“一会咱们出通济门,南京的官吏不会来送吧?如果巡按御史周讷也来了,问起平安兄和我们去哪里,怎么说?” 于谦道:“平安就不会问这个问题。”然后不解释让王俭自己琢磨。 张宁感觉自己是在被夸奖,不过他确实不会问这样的问题:巡按御史到了地方上权力极大、品级低,要管六部侍郎级别官员的案件肯定有同谋,但绝不可能整个南京的官员都是他们的同谋,开国际玩笑,永乐帝会允许南京官场这种地方铁板一块?如果周讷来送别还专门问张宁去哪里,就是表明了他周讷知道张宁的去向还很关心的样子;万一张宁和于谦在半道出了啥事,周讷是生怕自己身上沾不上一身腥? 阴谋就是偷偷摸摸的干事、生怕别人知道,cao作起来比阳谋艰难……其实借吕缜打击太子的那帮人一开始用的是阳谋,哪想得正大光明逮张宁进监狱给弄死的这个环节出了错,只好用阴谋来擦屁股了。张宁完全没了解到吕缜是怎么进诏狱的,但猜也猜得到,巡按御史周讷伙同某些官僚首先是没有动吕缜的,直接拿张宁进监狱逼供,然后上奏折弹劾吕缜,正所谓“大事奏裁、小事立断”;吕缜被锦衣卫逮捕应该是皇帝亲自下的圣旨。 一行五人出通济门去秦淮河的码头,果然很顺利、没人来送。他们登上一艘运粮的大船,一副真要这样大摇大摆地乘船上京的样子,“明修栈道”倒是有了,但丝毫没看出“陈仓”在哪里。 这艘运粮的帆船非常壮观、高大如楼,来到明朝后张宁回见到这样的古代大船确实有点震惊……不过联想到这时候郑和的世界无敌舰队还存在于世上、大明几千艘舰船总排水量比世界其它国家的总和还要多,于是这样的运输船也就不值得太大惊小怪。 张宁刚上甲板便不禁注意到了船头的一门火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同行的王俭见状说道:“碗口铳,这是朝廷的运输船,装有武备。”张宁点点头,又观察了甲板上拿着火枪的一些水兵,心道这些火器也许不先进,可忽然见到古代士兵居然有枪有炮、和想象中有点出入,所以多少有点诧异。终究只是运粮船不是兵船,甲板上只看见一门碗口铳和十几名水兵,除此之外最多的就是穿短衣的水手和壮丁,还有一些游历的文人和商贾乘客,这船上的人员挺杂还有官员,实在是什么人都有。 于谦有官身,乘船有优待:一间单独的船舱给他们五个汉子住。这确实是优待,毕竟帆船不是游艇,还要装载大量粮食和货物空间有限,那些苦力壮丁只能许多人挤在第二层的船舱里、休息的地方只有一张小吊床还得轮换睡。 船在码头上停留,在装载自南京出发的货物,慢吞吞的样子看起来丝毫没有紧张的气氛,在甲板上忙碌的水手瞧见远处的河边有洗衣服的妇人,抽空吼了几嗓子臊人的俗谣,引得船上的众人哈哈大笑。于谦也相当淡定,四平八稳地坐在竹帘旁边喝茶等着,不紧不慢地说道:“这艘船估计要明天才能驶入京杭大运河,与其它运粮船会合组成船队北上,届时船队定然浩浩荡荡。” “是是……”王俭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时不时往窗外看。 船舱里的五个人,也就只有于谦最淡定,他回顾左右三个手下的脸上神情都不怎么自然,但对张宁的表现却比较满意,不过张宁没于谦那么适然,他看起来很忧郁,大概是担心安全? 张宁想得最多的其实是家里的妹子,这会儿不知道急成了什么样。 折腾了半天云粮船总算抛锚起航了。五个人显得很沉默,于谦不提正事,其他人也知趣地绝口不提,又没心情聊其它的,于是气氛很沉闷,于谦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其它人也就默默各自无聊地呆着。 张宁伸手到内衣袋中摸了摸,摸出来一个红色的吉祥符,左右没事干就拿到窗下翻来覆去地细看把玩。忽然于谦开口道:“平安信这个?”张宁抬起头见于谦面带微笑,也就故作轻松道:“圣人不语怪力神,东西是别人送的。” 王俭搭腔道:“一定是哪个姑娘送的,爷们谁送这种东西啊?” 张宁笑而不答,心道古代一群男人在一起和现代其实有某种相通之处,话题很容易扯到某漂亮娘们身上,如果大家都见过的娘们,聊起来就更和谐了。 于谦道:“对了,平安是南京人,会游水?”张宁答道:“会,小时候喜欢偷偷和伙伴到河里玩水,游泳是学会了的。只不过后来大了顾忌廉耻,很少赤膊到河里去游泳,水性不怎么样。”于谦点点头:“读书人嘛,确是如此。” 大伙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有时候又靠在舱壁上瞌睡,一直到吃过晚饭仍然平静无事。这阵子江苏水网上的风力不错,入夜之后粮草仍然升帆航行并没有停靠。五个人昨晚在南京折腾了整晚,白天在船上摇摇晃晃也没休息好,大多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