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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俞昭有一回在门后偷听了二人的谈话,听韩清石的意思,是想将自己的一身剑术教给她。而俞相承则乐呵呵地开玩笑道,如此一来小女便继承了俞、韩两家的衣钵,而且今日又是吉时,作为老友是不是该表示点什么? 结果韩清石沉思片刻,慢吞吞从衣袋中取出一张红纸,悠然而认真地说自己早有此意,今日既然是吉时,不如咱们两家定个娃娃亲? 当晚,俞相承整理行医手记,一时困倦,伏案休憩时,小俞昭悄悄溜进来,偷偷看了爹爹压在手下的红纸,轻而反复地念着纸上的“韩朱”二字,仔细记下。 不想次年,俞昭才满八岁,合息山的鲲帮山匪就袭击了村落。那晚全村人都被韩清石送往山上,小心藏匿着。 远远只见藕花村一片火光,俞相承恐自己的行医手记付之一炬,当下捶胸顿足,不顾俞母的阻拦,瞒着韩清石下了山。 其结局连韩朱也知道,俞相承被山匪捉去,当场被吊死在树上。可这还不算完。丧心病狂的山匪将他的尸首又拖下来,一人一刀砍在上面,将好好的尸体砍得血rou模糊。 这一切在幻境中的形象甚是模糊,韩朱猜测这大概只是俞昭凭自己听闻此事后的感受幻想而出。因为俞母告诉他,那晚上俞昭始终没有离开她身边,而她父亲的死,是由韩清石亲眼所见,并告诉她母女二人。 最疼爱自己的父亲死后,俞昭比先前更加发奋地习剑,同时不断地向韩清石求来医书典籍。她揽起父亲的活儿,尽心尽责地医治每一个前来问诊的病人,医术与剑术的成长是惊人得快。 事情本该到此结束,可两三年前,藕花村附近又出现了鲲帮山匪的身影,在此之前俞昭已杀了不下三十人。起先还手软,心中也犹豫而痛苦。但她一旦意识到这是为父亲报仇,便再也不畏惧什么了。 合息山,鲲帮。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俞昭甚至已经打定主意,在未来的某一天准备完毕,独自杀上合息山,血洗鲲帮,真正为父报仇! 韩朱不禁心疼起俞昭来。丧亲之痛,他从未体会过,更不想体会。但好端端一个医仙一般的姑娘,却被这样的仇恨与痛苦,活生生逼成了杀人不眨眼的修罗,越想越叫人心酸不已。 爱徒化身复仇者的事儿,不知怎么传到了韩清石耳中。本着遵循老友遗愿、力劝徒儿放下仇恨好好为医的念头,韩清石亲自去了藕花村一趟,带着当年那一纸婚约。 几经奉劝,奈何俞昭就是摇头摇头再摇头。韩清石只好取出婚约,“威胁”徒儿:“你已经是我韩家的少奶奶了,若是你一意孤行想着报仇雪恨,非要为师的儿子做鳏夫,那就帮为师做一件事,给我去绿央山把天欢莲采回来。要是你能做到,为师也不逼你成这个亲,你爱怎样怎样。” 看到此处,韩朱觉得按俞昭的性子,肯定是去采天欢莲,而不是嫁到韩家。他欲再往后看,却只觉双目疼得厉害,继而疼痛蔓延到了脑中。 根本没看清后续的记忆,韩朱眼前冒起金星,不知不觉晕厥过去。 十三 晕得快,醒得更快,韩朱是被一巴掌扇醒的。 他捂着脸顾不上惨哼,双眼不知为何睁不开,他凭着感觉,转头面朝丁杏子埋怨道:“你打我做什么?” 丁杏子撇撇嘴,将一块棉布丢进他手里:“你自己擦擦眼睛看。” 将信将疑地把棉布往眼上抹了抹,一阵刺痛令韩朱龇牙咧嘴好一阵。 “韩公子,你是不是没有武功底子啊?”丁杏子扫了眼他手中带血的棉布,“没内力的人,又强行驾驭叹云剑,那对身体的伤害可是很大很大的。我要是不拍你呀,你哪有现在这么好受?搞不好还得不省人事地躺上一天咯!” 那也别往脸上招呼啊。韩朱心里抱怨一句,紧跟着抛出自己的疑问:“杏子姑娘,当初阿昭到底是选择了采天欢莲,还是选择嫁给我?” “天欢莲而已,等我准备妥当,一定给韩公子采来。”水一般冰凉清冽的声音轻轻入耳。韩朱猛一哆嗦,眯起眼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奈何眼前只有一片红,看样子短时间内什么都看不清。 “阿昭,”知道她在身边,韩朱喊了一声,“何苦那么执着于过去的事?你的心结我看得差不多了,其实你完全不必独自去报仇。不过是一窝山匪,你直接跟我说一声,待我回了韩家,立刻托我朋友替你捣了他们的老窝!” 久久不得俞昭的回应,韩朱不由得有些急。恐俞昭自顾自离开此处,他伸手在黑暗中胡乱挥动起来。 双手很快被人依次捉住,俞昭的手凉得吓人。她凝视韩朱一阵,叹息道:“韩公子可以办到的,难道清石师父会无能为力吗?” 韩朱不解其意,丁杏子补充说明道:“那是医师与医师之间的事,韩公子还是不要插手了。不然不管是对俞家还是对韩家,影响都不好。” 她的话更让韩朱一脸大写的懵。 “鲲帮头子,是我爹的亲传弟子,楼鲲。”俞昭强压着怒火,“不但是爹,藕花村出去行医的别个男子,都遭了他的毒手!昨天被我砍杀的黑衣人,便是楼鲲派来传讯的。” “我现在手里有一只木头鱼,楼鲲的书信就装在里头。”她的声音无端哽咽起来,而那写满字的布条则被她捏成一团,“韩公子,你爹前些时日途径合息山,被鲲帮的人推下山崖。所幸援救及时,只是摔折了一条腿。” 听闻父亲遭遇不测,韩朱的脑袋嗡然作响。 “我已经放出信鸽,明日一早就有人接你回家。”俞昭轻声安慰,“藕花村已经不是安全之地了,韩公子既然身体虚弱,就该好好待着家中,不要再多外出为好。” 她顿了顿,斟酌着开了个玩笑:“更不要大半夜跳鱼台,韩公子的身体泡不得冷水。” “你这是在说遗言吗?!”哪知韩朱霍然起身,一把甩开她的手,“俞昭,韩朱体弱却并非懦夫。天底下哪有放任自己妻子不管的丈夫?” 俞昭看着他紧闭的双目一愣,随后笑道:“妻子?丈夫?韩公子的称呼变得真快,真让人难以适应。对了,你刚才不是问,我那时候究竟是选了采天欢莲,还是选了嫁给你?” 二人话及此处,丁杏子知趣地跑出房去,留他二人相处。 “我也记得你间接告诉我,你选了去采天欢莲。”如果能办到,韩朱真想瞪大眼睛怒视她。太乱来了,他从她的记忆里看得出来,这家伙就是从小就不省心且一意孤行的那种。而现在这种情况则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