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螺蛳壳里做道场

    裴家住的是老式的石库门房子。

    石库门住宅脱胎于中国传统的四合院。十九世纪后期，在海州开始出现用传统木结构加砖墙承重建造起来的住宅。由于这类民居的外门选用石料作门框，汉语中把围束的圈叫做“箍”，如“金箍棒”、“箍桶”、“袖箍”。这种用石条围束门的建筑就被叫做“石箍门”。

    海州是个移民城市，当年海州有一段时间临安省甬波人比较多，他们将“箍”这个字音念作“库”，久而久之海州的“石箍门”就成了“石库门”。这种中西建筑艺术相融合的石库门作为建筑和文化的产物，在华夏近代建筑史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它的出现是一种城市生活的必然。洋场风情的现代化生活，使庭院式大家庭传统生活模式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适合单身移民和小家庭居住的石库门弄堂文化。石库门里的“亭子间”、“客堂间”、“厢房”、“天井”以及“二房东”、“白相人嫂嫂”、“七十二家房客”等与石库门有关的名词成为老海州人温馨的记忆。

    石库门住宅大多采用单开间或双开间，双开间石库门只保留一侧的前后厢房，单开间则完全取消了厢房。石库门房子在内部结构上的最大变动是后面的附屋改坡顶为平顶，上面搭建一间小卧室，即亭子间。亭子间屋顶采用钢筋混凝土平板，周围砌以栏杆墙，作晒台用。

    海州人常说的“螺蛳壳里做道场”就是指这种为了减少占地面积、节省建筑用材，缩小居室进深，降低楼层和围墙的高度的石库门建筑。

    裴倩的家就住在17号的亭子间里。坐在这狭小地亭子间里，雷涛不禁有些感悟。老百姓的创造力是非常之强的。就这么一间仅仅十三四平米的居室住着他们一家四口人。一张双人床是裴父裴母睡的，占了这间屋子的一小半面积。

    屋子的中间有个帘子晚上可以将这屋子隔成两半。靠门口的位置放着一张双人床，上铺是裴倩的小弟睡的。下铺床板靠在墙上，一张小四方桌支在床板旁。这下铺应该就是裴倩的卧榻了。平时就这么支着还担负了客厅和餐桌的功能。

    屋子虽小却井井有条，干干净净。裴母是个精明干练的家庭主妇。雷涛坐下之后，她就拿出了家里的好茶叶沏了杯茶。

    “……裴倩和庄辰他们搞的这个技术，是我们公司急需的。仅目前的估值应该在三千万左右。我也问过庄辰了，裴倩作为小组的系统架构负责人，应该占整个项目所有权的15%……”雷涛坐下之后给裴父裴母介绍了一下项目的大致情况。

    具体的技术他没有多说，说了他们也听不懂。但是就他说的这个数字，裴母立刻盘算起来了，三千万的15%……

    四百五十万！

    这样一个简单的算式，让这个中年主妇的心里一阵狂跳！他们省吃俭用七拼八凑给裴倩凑齐了出国留学的费用，但那也只有五十多万。而裴倩参与了这么一个科研项目就可以得到这么多的钱。这种事情，说实话她是很难相信的。

    裴父同样在用质疑的目光打量着雷涛：“那个……雷先生，侬讲侬个公司叫啥名字？”

    “我们公司是由世纪地产和邯江雷霆房地产开发公司，以及燕京的战火俱乐部合资的雷霆战火俱乐部。主要是经营……”雷涛的这番话，在裴父裴母心中其他的都没听太明白。但公司的主要股东是世纪地产，他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世纪地产可是上市公司。平时还炒炒股票的裴母对这个可是非常清楚的。

    她想到了什么，立刻转身在一堆报纸里翻了起来。很快她就找出了一张，在头版上她看到了想要找的信息。

    “世纪地产投资邯江梅坞军事用地，据悉将投资建设一个大型会员制运动俱乐部……”证券市场报的头版头条上就有这么一则信息。而且裴母在那张配图上看到了一个人，她立刻转头朝着雷涛打量了起来。看了好几遍之后，她把报纸拿给了丈夫看。

    “格个……就是格哒！”裴母小声地对丈夫指出了配图上和站在纪嘉和司徒凡身边的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坐在他们面前的雷涛。

    有了这张报纸，和这个新闻配图，他们对于雷涛的身份再无任何疑虑了。他们的态度也就变得更加得殷勤起来。裴母甚至说要请雷涛留下吃饭，说完也不等雷涛回应转身下楼做饭去了。

    裴倩今天从离开学校之后，也没地方可去，直接就回家来了。她没想到雷涛会找到她家。而现在雷涛说的话和司徒凡在学校里说的好像完全不一样。这让她非常疑惑。不过她就安静地坐着冷眼旁观着。她想看看雷涛到底想要干什么。

    “情况呢，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今天来就是想问问裴倩同学，你手中的这个项目15%的权益，我们公司出价45万。你卖吗？”雷涛的话说道最后开出了一个价格。

    但这个价格很快就让同样精明的裴父察觉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三千万的项目，15%的股份权益，那就是450万，他只出价十分之一就想买断。这简直是当他们不识数啊！

    裴倩还没开口，裴父沉声说道：“雷先生，这个价钿好像不对伐？450万的股份权益，侬45万就想买断，这……这不来三咯！”

    “呵呵……这可能是我没说清楚。这个项目是他们整个小组的，每个人都有相应的股份权益。这个三千万的总价值是我们谈好的合作协议签订时的估值。但前提是他们这个小组的成员要接受我们公司聘用，来我们公司工作，继续进行项目开发。”

    雷涛笑着解释了一下后，转头对裴倩说道：“裴倩同学是拥有15%的股份权益，不过现在其他人都同意接受我们公司的合作协议了。裴倩同学说是准备出国留学，后续的合作她就不参加了。庄辰和我们提了要求，对于裴倩的股份权益要适当做些补偿，所以……”

    这下子雷涛的话，裴父就完全听明白了。这个项目是自己女儿和庄辰他们一帮同学一起搞的。现在人家搞出成绩了，和雷霆战火俱乐部合作，就可以在这个项目里占股还能得到高薪的工作。而自己的傻女儿，现在要退出。

    雷霆战火方面自然乐得少一个人占股。好在庄辰那小子仗义，还向他们提出了补偿条件。不然的话雷霆战火俱乐部，连着四十五万都没必要给裴倩。因为这个项目当初毕竟是学生们业余搞的，也没签什么协议，股份权益之类的都没有明确的白纸黑字写下来。

    裴父想来想去，这事情不能这么算了。他站起身对雷涛说道：“雷先生，侬坐一歇，我去看看饭烧好伐。”

    他出去之后，裴倩看着雷涛的目光之中充满了狐疑和困惑。终于她忍不住问道：“雷先生，你想干什么？”

    “裴倩，我知道你是爱着庄辰的。否则你也不会让他把项目卖了和你一起出国，然后在国外结婚了！”雷涛的一句话把裴倩说得心虚地回头看了看门口。然后低下了头，脸上泛起一层红晕。

    雷涛看到她这副表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笑着轻声道：“我今天来就是帮你们解决问题的。不过这个事情不能反着来，要顺着来。我想你应该明白的。”

    裴倩点了点头。刚刚雷涛所说的话，就连她听了都会觉得她亏死了。更别说她的父母了。那她的父母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就看她父亲下楼和母亲商量的结果了。

    此时在楼下的灶间里，裴母一边做饭一边和邻居五嫂闲聊。

    “哎呀，也没啥。一个小发明还是和同学一起做的。”裴母回应着五嫂的探问，在她的嘴里那价值三千万的项目成了个“小发明”。

    不过五嫂可不会相信，她这种自谦的话语，仅从她的一些表现就能看出不一般了。两个女人的闲聊就和往常一样，只不过言语间充满了家长里短的那种斗智和语言技巧。

    喷喷香的葱烤鲫鱼刚刚出锅的时候，裴父出现在了窄小昏暗的灶间里。

    裴母看到他有些纳闷：“侬下来做撒啦！侬勿去陪好客人……”

    裴父一脸阴沉地凑到妻子身边，小声地把雷涛的真实来意和目的告诉了她。听完了丈夫的诉说之后，裴母眼睛一瞪说道：“想得美……”

    裴父立刻用眼神制止了裴母的大惊小怪。裴母将灶上的火关了之后，两人一起离开了灶间。就在通往后天井的过道里，夫妻两人小声地商量了起来。

    其实这个事情也没什么好商量的。首先事情是真的，这个毋庸置疑。女儿在大学的后两年里一直都在忙着一个“发明”。这个事情他们是知道的。而且他们也知道正是在搞发明的过程中，这个外地小子把自己女儿的魂给勾跑了。

    “这么说来，庄辰这小伙子还是蛮懂事体的……”裴母此时对庄辰的观感已经转变了很多。

    他们知道其实这个“发明”是庄辰在做，女儿只是帮忙的而已。现在他“发明”搞成功了，卖了专利有了高薪工作，这已经是非常有出息的了。但他能想到让雷霆战火俱乐部给裴倩付这个股份权益的经济补偿。这就是很难得的了。

    裴父听到妻子这么说便“哼”了一声道：“那小伙子，我看着是蛮好的。就是侬讲勿好，啥格外地人，没户口、没房子、没工作……”

    “侬作死啊！去……侬去讲，阿拉家倩倩不出国了，就留下来参加他们那个……合作开发什么的。”在裴家其实做主的还是裴母。但这种对外做面子出头的事情，还是要让男人做的。

    随后裴父向雷涛表示了裴倩的股份权益不卖。她会留在国内和团队的成员一起搞项目开发。当听到父亲的话时，裴倩一下子扑到父亲怀里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倩倩，侬姆妈讲明朝请小庄来屋里厢吃夜饭。”裴父的一句话接着让她又羞红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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