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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律!” 赵儿就笑,学着露天电影里花里胡哨的腔调:“那王叔你自刎吧,把脑袋借我,我去领个功。” 这个过分耿直的条子姓王,混进来的假名单字斤,国字脸,中分头,是个四眼小青年,也不明白领导为何让他出任务而不是后勤。风头过后,赵儿问他:“就不好奇余诚滨神秘线报的来源?不杀错不放过,过准了一点。” 王斤咬牙,没往敌人脸上贴金,也没给己方留遮羞裤:“如果不是他们神通广大,就是队里……有鬼。” 赵儿铺开一叠报纸,拿来糊墙,黑白图文上全是喜气洋洋的横幅和花篮——宾云连续五年评为先进特区,厚厚一沓光荣禁毒史,只是十分奇怪,光是砍壁虎尾巴的小打小闹,没一刀剁头的痛快。她用刷子柄戳戳下巴,忽然轻声问,“……叔你哪个局的?” 王斤眼神警惕了一瞬,抿了抿嘴,眼珠子透过镜片,折出光,像是要把面前这朵泥潭中生长的小花剖心析肝,细细分辨邪正。 最终他道:“市局。” 赵儿没接着说下去,外头的月亮升起来,魑魅魍魉从阴沟里哧出气,男人喘女人叫,楼上楼下弄孩子、打牌、留声机咿呀作响,这是夜的菜市场,一隅出租屋在衬托下安静得心惊,报纸的墨字投到她眼里,海量的文字,压缩进一截以纳米计量的神经,汇入茫茫皮质层。 她不知疲倦地糊墙,手臂的影子在墙上一摇一晃。 接下来的一年半,侯二每日眼睛一睁从睡梦中醒来,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悄悄儿弄死姓王的小警官。 王斤厚底眼镜下,对这个满身机油味的大混混也升不起半点信任,坚守“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这一信条,非亲非故,肯定是对赵儿别有所图,并且铁了心认为侯二总蹲守小姑娘左右的行为有伤风化。 这人聒噪起来如几百只鸭子,向祖国的花骨朵源源不断灌输党章与美好前景,立志要把花骨朵从地痞流氓手中拯救出来。 侯二打小从三教九流、尸山人海里混,是最底层的虫豸渣滓,贫穷流窜是主流,“道德”“法治”形同废纸,十分淡薄了。至于“警察叔叔”……算了,他身边的人不是对条子闻风丧胆,就是恨之入骨,啖其rou吮其血也不为过。 在这种价值观的矛盾之下,侯二与王斤格格不入,不对付极了。 那时候,赵儿已经不在赌场,她和汣爷狡兔三窟之一的“销金窟”负责人汉老六整日厮混,行踪不定。 汉老六干的是洗钱行当,接触各类资产,平生最爱的一句话源自马克思的“资本的原始积累,是血淋淋的”,他也正是从血与火的“剥削”中捞到第一桶金,对赵儿刮目相看的原因则是她深谙剥削之道,这种东西仿佛刻在人的骨髓里,正如贪婪。 赵儿脑子好使,上手极快,难能可贵的是对金钱有着非同一般的敏感。跟着汉老六做事,接触各大财团资料是家常便饭,因而在她询问“怀钧集团”的状况时,汉老六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妥。 寒食节过后,有一批十公斤的货即将抵达骏台,余哥极为重视,竟将赵儿从汉老六那里招回来,指派她亲自领人去验。 前来接洽的人送来巴掌大的塑料小包,请余哥的人先验成色。 灯下映照一小撮晶莹的粉末,赵儿双手插兜,弯腰细细查看,觉得与以往的货有些区别:“这是什么?” “茉莉花。” 赵儿侧了下头:“新品?” 侯二点头,下一刻他瞳孔骤然紧缩,在赵儿凑上去嗅粉的当口,条件反射一把勒住她,往后直退了四五步,撞到墙面一声闷响。他壮硕的手臂往下按住她上顶的膝盖,牢牢锁住她全身,骨骼和肌rou焊成一座高温的铁牢。 赵儿动了几下,没挣开,呼出一口气,昂头,掀眼皮看他:“干嘛?” “别去碰。” 赵儿道:“就看看,好奇。” “别好奇。” “假如有天我受它奴役呢?”赵儿问,“我听说它能给人带来快乐,没人不想快乐。” “戒了。”侯二轻声说,“你不是狗崽子,赵儿,你不认命。” “我其实还挺认命的。”赵儿叹气,握了握拳,又松开,褪色的红手绳无声贴在腕上,“命好一点,就认了。” 她头发长了些许,挣动时在他胸腹间乱成一头的毛茸茸,侯二关着这小东西,头一次真切感受到她体表的温度,脊背看上去硬挺似铁做的竹节,身躯如一般孩子柔软。 侯二打心眼瞧不上以时间长短论情分,对市面上赚情头钞票的“天长地久同心锁”不屑一顾,此时很奇怪的,莫名生出一种亘古隽长的滋味。自打没了爹娘,独自一人摸爬滚打,麻木、漠然、自私、空洞,皆与生俱来,像是航行了许久的行尸走rou,在一无所有的黑夜后,迷蒙间见到落日的辉煌。 这是他的舵手,这是他的远方。 第48章 茉莉 “茉莉花”是出炉不过一周的新品,效力大,成瘾性极强,更重要的是新,目前还没有相关法规将之列入黑名单,少了禁运的限制,茉莉花迅速以骏台为中心扩散,贩卖愈加猖獗。 余哥持续加价,王斤率先看不下去了,他在出租屋里拖住赵儿,要她打听下一批货的交接地址时间。赵儿道:“不是我不说,说了能有耳朵听得到么?” 王斤胸有成竹:“分局里有一个刘处长,人可信,前几年的剿毒先锋,不用你们护送,你把消息给我,我拼了命去找他。” “不,王叔,我不信。” 王斤急得脖子通红,失控地吼道:“你是不是根本不想给我!你被钱迷了眼!给我!” “王叔,上个月西巷有个二十七岁的男人死在公寓里,嘴被鱼线封起来了,从食道到肠道全是石头。这是警告,也是规矩,告密的人,都得这么死。”赵儿摇摇头,“这行,最恨告密者。”她伸手指向床头满墙的报纸,“你去看看,三年前吧,剿毒先锋?我怎么越看,越觉得像一笔皆大欢喜的交易呢?” 王斤瞪着血丝的双眼:“是你怕了。” 赵儿一哂:“那就当我怕了吧。但消息给你,不可能。” 茉莉花掀起的风浪太强,宾云如期迎来一波清洗,损耗十几条人命。余哥人手不够,凭借资历,赵儿逐步做成一个小头目,知情识趣的,私下喊她一声赵头儿。 手上刚积累的一笔票子还热乎,赵儿毫不留恋全投进“销金窟”,汉老六大力拍着小姑娘的背:“哎哎,怎么你对怀钧集团这么上心,想搞它?” 赵儿微笑:“有吗?那就搞一搞吧。” 汉老六一愣,忽然觉得有点意思。 正值这二人在金窟里兴风作浪,侯二突然托人传来个话,把赵儿叫来西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