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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一个人,尹蔓嗅得上了瘾,感觉自己的变态程度又深一层,恐怕无药可救。 直到憋得快要窒息,她才掀开被子大口喘气。 姜鹤远卧室用的是石灰色背景墙,红木床,黑色床头灯,灯下放着一本昆德拉的,大约是睡前读物,墙上挂着几幅后现代的画,房间清清冷冷的,庄重而典雅,摆件们一丝不苟,像得有某种强迫症。 尹蔓把床整理好恢复原样,在书房找了张纸写下:尹蔓到此一游。 她把纸条夹在书里,悄悄退了出去。 大年三十。 小区里许多户人家都挂上了红灯笼,物业将庭院的亭台楼阁打扮得张灯结彩,与业主共同欢度新春佳节,尹蔓在下面逛了逛,路上的人寥寥无几,保安巡逻车路过,热情地朝她抱拳打招呼:“祝您新年好!” “新年好!”尹蔓招手,等蹭够了浓郁的年味,她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姜父这些年喜欢热闹,一大家子人难得团聚,年夜饭是过年的重中之重,办得隆重而盛大,满桌美味珍馐。除了姜父这一支,还有好些来往密切的亲戚,别墅里灯火辉煌,花园布置得火树银花,入目之处皆是喜气洋洋。 餐桌上众人其乐融融地说着吉祥话,听得姜父笑容满面。杯酒下肚,姜鹤远趁着表哥朝他爸连绵不断拍马屁的间隙,去小客厅给尹蔓打电话。 “吃饭了吗?” “在吃呢。”尹蔓欢快地说,“做了红烧rou,油爆虾,还蒸了条鱼。” “年年有余,给我留点。” “等你回来味儿都坏了,”她说,“到时候我重新给你做。” 两人聊了几句,姜鹤远放心地挂断电话,尹蔓继续边看电视边吃速冻水饺,好几个煮的时间久了,面皮破破烂烂地挂在馅外。 春晚还没开始,电视按了一圈也不知道看什么。姜鹤远那边很嘈杂,对于他们这种家庭来说过年应该是件大事。不像她一样,自从外婆过世后,过年于她而言只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 除了更难熬。 祝酒词一一说尽,大家默契地进入第二轮,催婚。而姜鹤远当之无愧成为其中的男主角。 他对这个程序已经麻木了,过了二十八岁后,他的婚姻大事就成了饭桌上的老生长谈,不是这个亲戚提就是那个亲戚提,总之当气氛稍微有些冷场的迹象,他就会被拎出来挡枪,你一句我一句大概能持续十来分钟,直到下一个话题开始——汇报各家小孩的学习情况。 姜鹤远很体谅他们没话找话维持祥和气氛的难处,虽然他很不祥和。 这次连赵青竹也没帮他解围,反而跟着人推波助澜:“上次介绍的那个女孩你还在联系没?” “没联系了。” 舅妈同情地说:“可怜我们鹤远哦!” 姜鹤远:“……” 姜柔护短:“这有什么可怜的,鹤远他是不想找,又不是找不到。” 舅妈讪讪:“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啊,都要三十了,也该有个孩子了。” 姜柔道:“勉强不来的,随缘吧。” “这种事怎么能随缘,”表哥比划着,过来人的架子端得稳稳当当,“你听哥一句话,得重拳出击才行!俗话说得好,乱拳打死老师傅!” 舅舅赶紧骂道:“大过年,什么死不死的。” 这一家人性格聒噪,最爱揣测姜父的心思摸着大腿顺杆往上爬,大家都习惯了,姜父放下筷子表态:“反正不逼你,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不管你带什么人回来,什么身家地位都无所谓,关键背景要清白,不能惹是生非,家宅要宁,万事才兴。” 众人连忙附和说得对。 “明年。”姜鹤远被他们一通评判,不耐烦地说,“明年我把人带回来。” 餐桌上静了一瞬,赵青竹又惊又喜,姜柔维护道:“慢慢来,咱们不着急。” 表哥举起酒杯敬他:“鹤远,你说的啊,那我们就等你表现了!明年看不见人唯你是问!” 一时间大家讨论得红红火火,仿佛马上就要好事将近。 今年的小品格外无聊,尹蔓跟着尬笑了几次,笑得脸部僵硬也没办法令自己开心,唱歌节目的催眠效果十分优秀,听得人瞌睡都快出来了。她打了个哈欠,想起往日过年时,外婆老了经不住守岁,她总是等外婆睡了拉上大宛他们去街上放鞭炮,大宛小时候放鞭炮被炸过手,胆子最小,每次都是自己冲在最前面。 有种鞭炮叫“跳跳猫”,点燃后在地上瞎溜达乱蹦,可能是带了个“猫”字,猪妹最喜欢,他们当年没什么钱,大家只能东拼西揍地给猪妹买几个。钱鑫每次都拿着烟火棒去吓大宛,大宛被他追得到处乱跑,尖叫着让尹蔓为她复仇,于是最后总会演变为她与钱鑫的战争。 多傻逼啊。 饺子没吃几个,剩下的全凉了,她起身去厨房倒掉。 除夕夜的最后一个节目表演完毕,春节联欢晚会上倒计时的钟声敲响,烟花升腾,点燃了大江南北,在夜空中绚烂绽放。尹蔓站在阳台上,家中楼层高,烟花流光溢彩地盛开在她眼前。 姜鹤远的祝福沿着电流传来:“新年快乐,尹蔓。” 她握着手机,电视里洋溢着主持人们激动而喜悦的声音: 五——四——三——二—— 一! 铛! “新年快乐。”她说,“祝你平安如意,万事顺心。” 普天同庆,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跨年的欢呼与喧嚣的礼花响彻天际,吵得世界只剩下他们一双人。 “你在干什么?”姜鹤远抱歉道,“我还得在家里待四五天。”接下来几天里他将会迎接各种拜访与被拜访,脱不开身。 “我开了瓶你的酒,不介意吧,”尹蔓说,“对了,有空替我去看看李老师。” “好,她知道你的情况应该很高兴。”他叮嘱,“少喝些,别喝醉了。” “嗯。” 姜鹤远挂电话前,在举国的沸腾中,对她许下承诺:“尹蔓,等明年,明年我们一定会一起过。” “你小子不对劲啊,”姜鹤远被赵青竹截住,“一晚上魂不守舍的,给谁打电话,真谈恋爱了?” “没有。” “哪家的姑娘?”知子莫若母,她压根不信他的鬼话,“没有苗头的事你会当着那么多亲戚的面说那种话?” “赵女士,你冷静一点。”姜鹤远道,“目前还没确定。” 这么多年总算能从他嘴里听到好消息,赵青竹已然知足,不敢说自己曾一度怀疑儿子的性取向,怕讲得太多让他反感:“我们不干涉你,你自己心里有数,等关系定下了先带回家看看。” 烟火转瞬即逝,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明月当空,尹蔓形单影只,一杯接一杯地月下独饮,新岁酒融了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