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子不见,流川枫明显的更加成熟英俊了:锋利的眉稍,微微鼓起的脸颊,一双黑亮纯洁的眼睛笔直的望着他。无论再见面多少次,南烈都会为这一心一意的眼神打动,说话不自觉地轻声细语起来。小枫,他用听不见的音量和他打招呼,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呢。

    流川枫一身洁白轻便的运动衬衫,腋下夹着篮球,从教学楼的隔间向外张望。他那好奇的眼睛天真又残忍,足以撕碎一个爱慕他,却暂时得不到他的人的心。南烈无可奈何地冲他举手投降,远远的充满留恋的欣赏他那英俊动人的剪影。他舒展身体,每一个部位都生的完美无缺,洁白的双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南烈不止一次的幻想过这胴体一丝不挂的美妙场景。要是采用枚举法,一个一个罗列出来,南烈的欲望恐怕要震慑他理想的爱人;眼下他的爱人尚不能察觉,只能任由他的眼神从裸露的小腿处一遍一遍向阴影里攀爬。流川不畏惧早春的寒冷,衣服穿的单薄,黑黝黝的眼睛格外明亮,不消几步就走到南烈眼前。

    “你变高了。”流川打量了他一会,冷不丁的开口,“大学生活,怎么样呢?”

    南烈被自己对他的爱慕所打败,温柔的出奇地说:“还行,应付得来呢。”

    流川酷酷的瞧他一眼,转身向篮球部走去,南烈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一路上不少同学好奇的打量自己,迎着青年人的注目礼,他踏进流川常待的篮球场,三井和安田也在。本来他们互相之间并不算熟悉,只是生硬的用眼神打招呼,他便看出来对方已不记得他了。

    “流川,这谁啊?”三井直爽的问道,眼神里有些探究。

    “是南烈。”流川难得耐心解释:“丰玉高中的前队长,现在在东大上学。”

    “哦!”三井眼睛里明白了,停下拍球的手,投以挑衅的一瞥。安田立马找补似的抱歉地看着他,南烈回以客套的微笑。

    他在更衣室等流川安置随身物品。两人相伴着走出校门,太阳已晒到头顶,隔着春日和曦的熏风的阻拦,感觉不到半点灼人。按照预定的计划,他们坐公交车到小町通,午饭吃汤咖喱,南烈拿出背包里的CCD,按下快门,照片上流川洁白的脸颊鼓鼓的,一副不赞同的样子。饭后散步,流川拿出地图,准备去下一处景点。他们买了牛奶冰淇淋,南烈紧盯着流川的侧脸,余光中天边的云朵乌沉沉的摆起脸色,很快降下细弱的雨线。下雨了。女孩子们穿着木屐,惊慌而喜悦的趿拉着四散奔逃,他们也随着人流涌至一家百货店屋檐下避雨。流川拧紧浸了水的衣角,连同眉毛也拧在一起,看起来有些生气。再抬头一看,南烈已经拿着刚买的干毛巾帮他擦头发了。浓密的雨线连绵不绝,似乎有决心一口气下到永远。

    “......”流川闷闷地说:“天气预报说今天是个晴天,没想到下雨了。”

    “没关系。我来镰仓三天,江之岛可以明天再去。”

    “要是明天和后天也下雨呢?”迟疑了一下,流川坦率地问了出来,毕竟,上一次也是这样,流川突然被球队安排集中训练,不能履行答应好了的去往江之岛的计划。他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记得。

    南烈对流川的说法是,学校教学安排了实践考察,正巧可以让他在附近待上几天。实际上不止是这个原因。流川向他隐约提及自己和仙道彰的事以后,他立马买了大阪到神奈川的车票,告知流川自己要来,已是当天夜里的事。他想,我要尽己所能,掐灭懵懂的幼苗,这种行为放在任何一个古罗马的斗士身上都不会有损名誉。对于小枫的爱情,他反复思考,觉得眼下没有比这更沉重的,没有比这更迫切的了。

    “那我就去你的学校看看。或者你愿意的话,我也想到你家做客。”南烈不动声色的按住他的肩膀,注视着他,他说话缓慢但坚定,令人感觉十分可靠。

    雨真的下了一整天。一直到夜晚,天空蓝的发黑,将闪烁的星子全部遮住,六七点的时候,空中开始传出雷鼓般的闷响,亮灰色的闪电一下下搏动着,大雨倾盆如注。流川风雨无阻,雷打不动的在学校体育馆做训练,南烈始终忠诚的坐在观众席上。一开始的几通冗长的电话以外,他环抱双臂,愉悦的欣赏流川转身、过人、上篮的动作,俨然是沉醉于捕猎游戏的猫科动物。进一球再进一球再进一球再进一球,他完全明白让流川着迷的是什么,他也曾专注的在这项活动中取乐,但他和流川不尽相同。

    十八岁的流川不善社交,即使是同队队友,面对面时大多也是无言的沉默。他大概觉得不必要的交流是惹人生厌的吧,因此只拿眼睛逼视对手,对他而言,肢体语言比口头表达好用的多。今天防他的是三井,几个回合下来,球员们气喘吁吁,出了许多汗。队长宫城良田注意到坐在观众席的南烈,好奇的打量一番,流川也抬头亮晶晶的注视着他。受到到流川的关注,南烈心跳加快,在那宽松的球衣下面,露出的圆润的肩膀和洁白的腰腹,早已被他的眼睛追逐、探索了。南烈的表情在球场灯光下不甚清楚,嘴角也翘了起来,给了流川一个含义古怪的微笑,明显的让对方困惑了。

    他走下观众席,脱掉外套,加入这场激烈的竞争当中。当天晚上,他跟着流川回家,家里没亮灯,桌上整齐的摆放着一些水果和优惠券。冰箱里有不少啤酒,看样子是存货,在南烈放在沙发上的随身背包里,并没有说好的旅店钥匙。他不打算走,不如说他一开始就心知肚明自己会留下。环视整个房间,俨然是一副独居的派头,没有另一个陌生男人侵占的可疑痕迹。南烈自己就是这个陌生男人。今天一整天,没有现出仙道彰的半点影子。

    流川在玄关脱掉运动鞋,露出洁白的棉袜,沉闷的雷雨声响了一整夜不曾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