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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先放放,垂眸看了眼那本书道:“有幸拜读过范培的。”乃前朝名士方进取所著,流传于世的多是残本翻誊的,即使是顾英手中这本,也只有原著的一半,可其中文学造诣之精神,早已让后世学子深深折服。而沈昙口中说的,不过是同期一位名不见经传的道教大师即兴写的,其中许多均为梦中所见,言语新奇倒是新奇,但因为虚虚实实难料,评价也是褒贬不一。“喔?”顾英靠在椅背上,颇有兴趣的问,“现在的年轻人十有八/九都会选这,你为何偏偏特立独行?”沈昙恭敬道:“弟子也曾看过其中几篇,但拙见以为,更是精妙,看书本就是喜好之事,众人所好并非我所愿,是以在看过范培写的后,便没再读了。”顾英将手安在书封上头,慢声道:“既然没有通读,怎么知道你以为的就是对了?”“无关对错。”沈昙逐渐正色,“这好比口味有咸淡之分,各取所爱,只是弟子更喜欢而已。”顾英沉吟半晌,站起身走到桌对面,从架上抽出张半人高的宣纸,铺在上头:“那我们家七丫头呢?”沈昙眼中精光一闪,知道自己猜得没错,老太君果然和顾大学士说过了。“晚辈不敢狂言。”他毫无畏惧的直视着顾英,恳切道,“只能说七姑娘是我今生唯一想娶的人。”顾英依旧是处之泰然的表情,呵呵笑道:“好个不敢狂言,老夫看后头这半句就够呛。”沈昙摇头道:“我虽年轻,但也懂得有些人是可遇不可求,而幸事是晚辈遇到了。”老太君和顾英并没说太细,可老爷子火眼金睛,稍微想想,便把前因后果推测的八/九不离十。顾同林收的这个弟子他很满意,若说日后成为自家孙女婿,也没有可挑的,只是牵扯到赵家,连他都觉得万分棘手。既然戳破这层窗户纸,老爷子索性讲的透彻,把砚台和墨条推到他眼前,示意沈昙帮着研磨:“表决心的话不用多说,七丫头这次犯错在先,该她受的罚俱少不了,而你们俩个以后的事儿,全在她的意思,她如果扛下去非要选你,老夫也不怕因此开罪赵大人,不过她若是改了意愿,你也莫要强求下去。”沈昙一听,心中暗松了口气,诚心实意的俯身跪下三拜:“晚辈多谢顾大人。”“你这样子,倒是吃准了七丫头跟你。”顾英手指点了点砚台,沈昙立刻会意,起身继续把墨研出来,嘴角轻轻扬起:“如果不信她,我也不敢来您跟前求情。”整整一上午,顾老爷子让沈昙研磨,写了俩幅字,翰林院学士的名头可不是浪得虚名,顾英一手字笔底生花,若放在外头,可就有市无价争相求购。顾英也有意考验他的耐性,中午捎带留下沈昙用饭,俩人在书阁则面的厢房摆上小桌,两样配菜,一碗满满的笋泼rou面,厨子手工擀制的细面劲道的很,吃下去回味无穷。沈昙沉得住气,陪着老爷子闲聊大半日,顾英让他走时,也没多说其他,商陆在百川居等的发急,看见自家主子便迎上前问了句七姑娘的情况,结果才知道,压根儿没见着人。******这天夜里,开封府下了场暴雨。刚刚盛放的海棠,隔了一晚,树下遍地都是打下来的花叶。祠堂里湿冷,看守的老仆把门合上几扇,单留下正中的,终于是能聚些子热气。顾青竹上午面向先祖牌位跪经,下午则在房间里抄写女诫,乍暖还寒的天气,颂平不得不又要来袖炉给她备上。老太君惦记着让于mama每日送上姜汤,锅里时时热的,没事儿便能喝了驱寒,就寝时又放上炭盆子,颂平怕冷都没太觉出什么,但身子骨最好的顾青竹却受了寒气,从祠堂出来嗓子已然讲不出话了。黄姑姑还想着她在老祖宗那儿侍疾累着了,房里先是用醋烧着熏过一遍,防止丫鬟们也染了病,接着就请来郎中,两幅药吃下去没见大好,反而烧的更加厉害。顾青竹这热症来的凶猛,人都快烧迷糊了,老太君得知后马不停蹄的赶到听竹苑,打眼看她半昏半醒的模样,心都纠成一团。若非李氏劝着,怕还要夜里守在这儿才安心。顾同山因公去郊县几日,回府后,老太君便告知他说顾青竹想退亲,罚她去跪祠堂这才得的风寒。沈原将军在京兆府和顾同山聊过,直到此时他恍然明白,原来自家女儿居然一直没变心意。虽说老太君心疼孙女,但一码归一码,退亲的事未曾松过口,还捎了消息给赵家,关于下聘的日子,稍晚阵子再回复,顾青竹病得不轻,顺便让赵怀信多来府上走动走动。赵怀信还是头次进到听竹苑里头。院门前先是一截子竹林小径,曲径通幽,再往深处走,石潭小亭处处能看出主人的用心,房檐下头还置着个大缸,养了睡莲和几尾金鱼。有长辈的特许,赵怀信拜访的坦然,凤九把各种药材和开胃的零嘴递给颂安,颂安代为收下,先道过谢,然后把人引到了屋里。顾青竹病的重,靠在床上半坐着都会头晕目眩,眼下服药后正睡的香甜,被子严实的裹住身子,全然没察觉赵怀信进了门。郎中调整完药方便告退了,赵怀信站在床边,盯着她烧红的半边侧脸瞧了许久,随后转身问颂安:“郎中开的方子让我看看。”药方刚六合拿出去准备抓药,颂安寸步不敢离,便让喜乐追去讨要回来,赵怀信似乎不在意丫鬟防备的架势,接过纸张迅速阅览了,皱起眉道:“药性这么霸道?”京师的贵公子们从小学习六艺,对医术也都略懂些,其中还有几位可称精通,赵怀信属于中上水准,对于常见的药材作用还是知道点儿。颂安双手交叠的放在身前,低声回答:“郎中说,姑娘外伤用药的日子久了,眼下药剂不重的话,烧便退不了的。”赵怀信嗯了声,把药方还过去:“夜里再用烈酒替她擦擦身子,方法会么?”“奴婢知道。”颂安道,“郎中也说过,如今每日一次。”屋内残留着熏过的醋酸味儿,窗户紧闭,赵怀信撩起袍子在床头旁坐下,胳膊撑在桌面上头,手里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