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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晚晚。”他唇动了动,沙哑地出声。“……嗯?”“过来,哥哥抱抱。”她刚愣了一秒,还没做反应,接着,就被他紧紧地拥住了。第46章向晚(6)“晚晚,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待在港城读大学,不会觉得枯燥吗?”“想去看海。”他闻言笑起来,抽完了最后一支烟,“看海?港城周围不都是海么?从小看到大,你还没看够啊?”“别的地方的海,和这里的,应该不一样吧。”她这样说着,抬眸,极目眺望远处。海与黑沉的天际,连成了一条线,铺成一张铅灰色的纸,望不到头。她盘腿坐在海滩上,捡起手边一块儿棱角毛躁的鹅卵石,扬起胳膊,用力地抛向如浓墨般漆黑的海面。一如蜉蝣入水,一朵浪花也没有跃起。只有沉重的海浪,卷起波涛的呜咽声,将石头坠入海面的声响吞噎得悄无声息,肆意潮涨,颓颓潮落。“哥哥小时候,也想过离开这里。”他坐在她身后,从后拥住她,用自己的皮夹克外套紧紧地包住她纤瘦的身躯,将她抱在怀中。她穿了件单薄的外套,虽是盛夏时节,可晚上在海滩上流连了许久,已不觉有了寒意。一瞬间,只感觉有暖意自四面八方裹挟而来,夹杂着独属于他的气息,将她揉入他怀里。她靠入他肩窝,感受到他低沉的气息沉沉而落,她用光洁的额,亲昵地蹭了蹭他下巴。他是个很爱干净的男人,胡子刮得勤,一点儿胡茬也不留。她冻得有些发僵的身体慢慢被他胸膛和外套的温度融化,逐渐舒缓,她一手搭在他膝上,转头轻声地问他:“然后呢?”他循着他膝上的那只柔软小手,绵绵大掌覆住她的,淡淡地说:“然后去了伽卡,就特别想回家了。”她反手与他十指紧扣住。紧紧地,抓住他。伽卡那种地方,她也去过的。那里有多么危险,而他因为这次卧底行动,多少次深陷囹圄之中,多少次在生死一线徘徊,她也亲眼目睹过。“想回家看看大海,以前看腻了,总想往出跑,出去了才发觉这里的好。晚晚,你知道吗?伽卡那里是没有海的,如果要看海,得到老挝或者越南去,不过要去的话,还得有人引荐。”“为什么?”“那边很乱,普通人去,多数是去偷渡出国的。”“你就没想过跑吗?”“想过啊,”他无奈地笑笑,拇指在她手心里摩挲,“可我跑了的话,就再也回不来了,会有人追杀我到天涯海角,我漂泊一生,就也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听到此,顿时红了眼眶。听他用这样轻松的语调,说着那些他咬着牙,逼他自己坚持过来的黑暗的日子,不知不觉地,又掉起了眼泪。小时候她一哭,他就会哄她。那时她有恃无恐,总觉得哥哥在自己身边,哥哥会哄她,无论她受了什么委屈,他都有能力把她哄高兴。可多数情况下,从以前到现在,脆弱的、爱掉眼泪的总是她。相反,他一直以来都很隐忍,她也从没见过他在她面前哭过。这一刻,却比看到他哭更令人难过。他偏偏是一滴眼泪都不流,偏偏咬着牙,咬出了满口血,情愿自己吞回肚子里,也不在她面前袒露脆弱。他什么也不对她表露,这才让她最难过。她意识到自己哭,与他相比,实在是太懦弱,也太不坚强了。她抬手,想擦眼泪。忽地,男人指尖清淡的烟草味,和海风腥咸的气味儿一齐扑面而来,他用微凉的指背,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珠。“怎么哭了?”眼泪愈发汹涌,她恐怕他又像从前那样哄她——她是不需要的,因为她也已经长大了,不应是每次一哭就等着他来哄,而他不在她身边的这些年,随着年龄渐长,她也慢慢地,学会了自己哄自己可眼泪汹涌无休,根本控制不了,她无法想象那样黑暗的日子,他是如何挺过来的,一扭头,半张脸埋入他怀中,只是沉默地掉眼泪。不说话,也不闹,甚至连啜泣都不敢。她怕自己的眼泪,哪怕是一声呜咽,对他来说都成了一种负担。“晚晚啊,”他愣了一瞬,随后便拥住了她,低声地笑了笑,“想哭就哭啊,这么大了,在哥哥面前不好意思么?”她咬了咬牙,命令他:“……你别说话。”他笑着揶揄:“为什么哭啊?在为我哭?我提前跟你说好,我可不会感动。”“沈知昼,你别说话。”“……”他便不说话了,叹了声气,与她相拥无言。他揉了揉她的发,感受到她肩膀的震颤,于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面前,是浩茫一片的大海,他和她在这人世间,只得如此相依了。他还是没办法开口告诉她许凌薇的事。这一刻面对家人的死讯,面对她的眼泪,他突然觉得无比的怅惘,自己也是无比的无能。她抹了抹眼泪,挣扎着折身起来,换了个方向,一手环住他脖颈,跪坐在他怀中,仰起头看着他,似娇似嗔地唤了声:“哥哥。”“嗯?”他略一回神,坐直了,揽住她的腰,声音极为低沉地问,“怎么了,哭累了吗?不为我再多哭两声发泄一下?”他是男人,他可不好意思哭,当然也哭不出来。久而久之的隐忍,让他都会忘记,流眼泪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可每次见她哭,竟也成了他的一种发泄情绪的方式。她哭得痛快,那他也痛快。“等你完成任务了,我是不是就可以无所畏惧地爱你了?”他愣了愣,鼻息微动,淡淡地反问:“现在不算是爱我吗?你已经很勇敢了。”就算是他深陷泥沼,再如何糟糕,她还是会温柔地对他笑啊。她还是,愿意相信他。“算、算的。”她仿佛一瞬间来了莫大的勇气,揪紧他胸口的衣服,因为刚哭过,声音仍有些哽咽,却十分坚定地说,“我、我以后……也会帮你的。”“你帮我?”他苦笑着,“你怎么帮我?他们可是你的家人。”“我不管,不管,”她喃喃着,靠在他肩头,“你才是我的家人。”“那你爸爸,哥哥jiejie呢?你忘记了他们以前多么疼爱你吗?”“忘记了,”她任性地说,“我只知道,他们害了很多人。”他悠然叹气,不知从何教训她。轻轻扳过她肩,他抬起手背,替她拭去眼角残余的泪,沉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