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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96

    发了么?”先前事多,她没来得及问他,到这会儿才想起小四那小子,“他有没有托您带话给我?”梁遇道:“中晌的时候就走了,也没留什么话给你,只说让你学学女红,等他交了差事,一定进来瞧你。”

月徊听后怅然,喃喃说:“小四这孩子,就是这么的不讨喜。我费了老鼻子劲儿,手指头戳了好几个血窟窿,他不说两句好话,还挑剔我的手艺,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梁遇并不参与她的话题,悠闲吃着他的饭,桌下的双□□叠了起来。

当然月徊有时候也很精细,她得知小四要出远门,特特赶制了那两双鞋垫儿。小四有,哥哥没有,又通过哥哥转交出去,只怕哥哥不高兴,便谄媚地说:“小四要上南苑去,先紧着他了,等我下职后腾出空来,给您也做一双……”

一双?梁遇哂笑,小四两双,他却只配得一双,她真是偏心得坦坦荡荡。

“不用了。”他探手往碗里舀了一勺汤,慢悠悠边啜边道,“我的用度由巾帽局设专人料理,缺什么上那儿领就是了。”

月徊还想继续讨好,笑着说:“那不一样,我亲手做的,是我的一片心意。”

梁遇抬眼瞥了瞥她,“你有这份心,哥哥就知足了,用不着赶着灯下做针线,仔细伤了眼睛。再说你绣的花样太丑,我不喜欢,省了这道手脚,看看书练练字更好。”

前边说得挺体贴,像个好哥哥样子,后头就渐渐走偏,渐渐不招人待见了。月徊被他气了个倒仰,“得,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要正好,可省了我的工夫了。”一面说一面狠狠扒了两口饭,酸言酸语地嘟囔,“别人自小学,有童子功,我能剪出个鞋垫儿的样子来就不错了,还挑眼呢!到底掌印大人眼界高,咱们不配,还是小四儿好,穷哥们知道惜福,不像有些人。”

梁遇心情很好,一点都不在乎她上眼药。脚上的靴子垫了两双鞋垫子,先前觉得紧,眼下似乎宽绰起来,已经十分适应了。

她发牢sao,由得她发牢sao,他全当没听见。用过了饭往东暖阁去了一趟,见皇帝睡得安然,便放心折回了内奏事处。看看时辰钟,已然到了人定时候了,乾清宫里不像司礼监衙门,有多余的围房另辟出来住人,只得还如上回那样让她睡他的床榻,自己在躺椅里将就一晚上。

月徊嘴里说着不好意思,上床上得倒挺麻利,然后裹紧被卧探出脑袋说:“哥哥,您熏褥子的香换啦?我还是喜欢原来那种,这种闻着有股脚丫子味儿。”

她是诚心埋汰他,以报一箭之仇,梁遇并不理会她,在垂帘外稍作清洗,就合衣躺下了。

其实心里还是踏实的,世上唯一的亲人就在身边,虽然和他针尖对麦芒,总算他不是孤身一人。他回头望她一眼,她那双眼睛在灯下又黑又亮,他支起身,吹灭了矮几上的彩绘绢灯,屋子里暗下来,只有案上一盏蜡烛幽幽跳动着。他说睡吧,前半夜能稍稍合一会儿眼,到了子时还得起身,再去问皇帝病势。

只这短短一个时辰,却也做了一回梦,梦里有些分不清真假,看见月徊牵着一只美人风筝在旷野上奔跑。

风很大,吹得他的襞积翻飞起来,遮挡住了视线,待再往前看,月徊不知怎么变成风筝飘在了天顶上。他心里焦急,慌忙追赶,忽然线断了,她在云层里挣扎,一下子飞出去好远,他再也追不上了。他急得心都要裂了,狂乱地喊着“月徊”,喊得过于急切,竟把自己惊醒了。

是梦……他蒙蒙睁开眼,提到嗓子眼的气倏地呼了出来,可还没完全回神,蹲在躺椅旁的人影吓了他一跳。

昏暗的光线下,月徊的那双眼睛像夜猫子般发着光,她扒着躺椅的扶手说:“哥哥,这回您可梦见我啦!”

☆、第54章

“月徊……”他沉浸在梦里无法自拔,见她出现在面前,微微怔愣了下。

每次都是这样,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害怕她会忽然不见。他明明做什么都有把握,却总在她身上患得患失,难道是过去了十一年,那种亲人走失的恐惧还没有散么?在他内心深处,依旧担心最后会孤身一人,揽住了大权却无人与他分享。

他说:“对不住,哥哥……”嘴里嗫嚅着,伸出手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月徊的身子柔软,披散的头发贴在他脸颊上,刺痛且痒。他顾不得那许多,情愿一头扎进那片黑色的海里。可是他行为实在不端,必须找几句话来注解,便轻喘了口气道“对不住,哥哥梦见又把你弄丢了。”

月徊很觉得安慰,先前光是自己梦见他,他却从来没有梦见自己,这meimei当得有点失败。现在好了,他会担心自己弄丢了她,说明她在哥哥心里也很重要。她咧嘴笑着,现在的梁遇不像只手遮天的掌印督主,脆弱的样子那么可人疼的。她抬手捋捋他的头发,又抚抚他的脊背,好言安抚着:“别怕,我在这儿呐。”

其实他的恍惚只在一霎,后来便有些随波逐流了,毕竟这么深的夜,神智不清醒也是可以被谅解的。倘或放在大白天,这么做是失态失德,他找不到理由和她亲近。只有在这四下无人,心也柔软的时候,才不必顾忌那些世俗的框架。

为什么要这样,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太监做得太久,昧着良心的事办得太多,已经不像个正常人了。要说女人,他跟前并不缺,只要一个眼神,这紫禁城里多少人会对他投怀送抱,他何至于这样!可就是没有一个能走进他心里,他顾忌太多,犹豫太多,他信不过任何人,除了月徊。

然而不是一个爹娘生的,就能放任自己胡来吗?他对她一向只有手足之情,甚至她从产房里抱出来,头一个接手的也是他。爹说“这是你meimei,你要一辈子疼她,看顾她”,可是事到如今,他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他有什么面目面对九泉下的父母!

他的身世,还有他心里的冲动,月徊一概不知道。她以为他是嫡亲的哥哥,所以对他不设防,他却利用身份之便生了逾越之心,该下十八层地狱。

她的手在他脊背上轻抚,带着一种慈悲救赎的味道。他贪恋,但不敢再沉溺下去了,挣扎再三定住了心神才推开她,垂首道:“对不住,那时候把你弄丢了,我到今儿也不能原谅自己,害你在外头受了那么多苦。”

月徊并不知道他的百转千回,她只觉得哥哥有血有rou,有他的愧疚,也有他的担当。

她安慰起人来很有一套,极其擅长大事化小,“走丢了也是机缘,没有我拖累您,您才有今儿。如今我回来,擎等着享福,吃了十一年苦,往后受用四五十年,我可赚大啦。”一面说一面摸摸他的手,“哥哥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