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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颐指气使,“一人一山头,谁都碍不着谁,懂吗?”“你怎么这么凶?还好你俩徒弟不像你,不然还不得孤身到老?”张潜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个灯笼来,“哝,欢迎去我家玩!”“我要个破灯笼干嘛?”“你进山之后,点上,我就知道你来了。”张潜捧着那盏红灯笼,山风吹过他散在肩头的长发,笑容就显得格外美好,关风月抬脚就将他踹下了台阶:“有毛病!”张潜只是腾空翻了两圈,稳稳地落了下来:“不要拉倒!以后咱俩各不相见!”“不见就不见!”此后当真不再见。“张黎,你爷爷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走到一半,就要点灯笼呢?”关风月询问着那个男孩子,对方沉吟片刻,说道:“我问过我爷爷,他说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规矩?”关风月大笑,张黎挠挠后脑勺,又道:“我爷爷不是那么古板的人,但是他对某些事情就很固执,比如说点灯笼这件事,他和我说,老祖宗留下了一个封山大阵,说什么,等不到合适的人,不让进来。”关风月忽然沉默,他发现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张潜的用意。那个人远比自己看得远,想得多,做得周全。可这一切,又都是为什么呢?关风月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傅青竹也问他:“老关,要不要点灯?”“点!”关风月高声应下,便勒住了马缰,跳下马背,“打火机给我,我来。”“嗯。”张黎从背包里掏出打火机和一小截红蜡烛,递给对方,关风月掂量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笑笑,利落地点了灯。此时太阳高照,灯火完全显不出来,关风月看了一会儿,便重新骑上马,上路。他轻飘飘地哼着曲子,断断续续,似是无意地小声嘟囔了一句:“张潜,我来了,你就没什么表示?”刹那间,山风抚顶,百草飘香,隐隐地,仿佛有人在笑,又如同在耳边窃窃私语。关风月眼睁睁地看着前面出现一个披头散发的背影,接着又消失不见,他知道,这座山被留下了它的主人的印记,他所见的一切,不过是大山零碎的记忆。“师兄,我总觉得师父不太高兴。”桐笑非和傅青岩说着悄悄话,傅青竹凑过来,表示他也想听,傅青岩轻轻拦住他的肩膀:“到了再和你说。”桐笑非撇撇嘴,头一歪,就靠着车厢打起了盹儿。一行人又走了一个来小时,总算是到了山腰间的宅子。张黎将一切安排妥当后,歇了歇,便带着傅青竹几个去见自己爷爷。他们穿过宅子里一片纷繁的小花园,走到里面院落。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坐在摇椅上,悠闲地听着戏。张黎走过去,大声呼唤道:“爷爷,我回来了!”老人猛地睁开眼睛,挥着手里的蒲扇,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孙子的头:“臭小子,这么大声干什么?我还没聋呢!”张黎摸着发红的耳朵,憨憨地笑着:“你听戏声音太大了,我怕你听不见。”老人家摇了摇蒲扇,关掉了手边的收音机,缓缓站起身,当他面对关风月的时候,对方的表情忽然一滞,道:“老人家真是神采奕奕。”那眼睛,和张潜真像,吓死我了,关风月掐指一算,确定这位老人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然而对方说话却文邹邹的,仿佛与这个时代脱节:“各位远道而来,是我张家的荣幸。”他拱手:“里面请。”傅青竹来了兴趣,说道:“您太客气了,是我们叨扰了才对。”老人笑着:“我孙子平日多受您照顾了,请跟我来。”几人便随着他进了屋子。关风月注意着周围的环境,壁画高挂,香炉生烟,一张紫檀圆木桌摆在正中央,不多不少六张凳子。老人和平常人家的爷爷没什么不同,和傅青竹几人一起喝喝茶,聊聊家常,眉眼慈祥。关风月却是如坐针毡,他总觉得这个人没说到重点,另有隐情而闭口不谈。桐笑非看看他,踩了下对方的脚背,示意他忍耐一下,关风月很不开心。张家爷爷很健谈,人生阅历也很丰富,不知不觉,几人就坐了挺久。张黎便带着傅青竹他们回住处休息,唯独关风月留了下来。“关先生。”张家老爷子仍然客客气气的,对方蹙眉:“老人家,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先生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直觉。”关风月很焦躁,老人家笑笑,起身走到身后那面壁画前,掀开那层薄薄的画纸,敲了敲墙面,暗藏的机关打开,露出一个窄窄的盒子。他小心地取出来,将盒子双手捧到关风月面前:“先生,这是祖师爷留给您的。”素来淡定的男人浑身一颤,老爷子轻声道:“祖师爷还留下一句话,他说,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他揭开那个盒子,里面摆着一个圆圆的酒坛子,坛口上蒙了一层上好的帛画,上面画了一张欠揍的笑脸。正正好,是张潜。第17章夜关风月很郁闷。他坐在张家祖宅内最高的一棵树上,嘴里发苦,很想喝酒,但是却没有精神去找。他看着山间的明月,背影单薄。张黎正在屋子里教傅青竹他们玩算筹,一纵十横,百立千僵,千十相望,万百相当(1),其实就是一个很古朴的算数游戏,谁算出来的数值大,谁就能赢。傅青竹以前研究过算盘,所以自认为摆算筹还在行,万万没想到,玩的最风生水起的居然是看着很不靠谱的桐笑非。她几乎不用思考,闭着眼睛就能摆出来任何想要的数值,张黎惊讶不已:“小非姐,你好厉害!”“过奖过奖。”桐笑非摆摆手,笑得特别开心,她玩算筹的本事可是得了张潜的真传,再玩不过这里的几个人那可就说不过去了。但没多久,桐笑非就有些无聊:“总觉得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玩算卦吧?你会不会啊,小阿黎?”张黎被这亲昵的称呼弄得不太好意思,他也没那么小吧?好歹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了。“我不会这个。”他摇摇头,“我只有小时候看过我爷爷烧过龟甲,但是当时小,什么也不懂,我爷爷也很少和我讲这些。”“你爷爷居然看得懂龟甲?”桐笑非有些惊讶。她隐约记得,张潜当年告诉过她,越是高级的卦术就越是简单,越是简单的卦象就越难看懂,文明的源头最是通灵,所谓“巫”,便也是人之中,最接近神的存在。远古的“巫”仅靠龟甲裂纹推算祸福吉凶,而后世分流,占星飞盘,纸符演义,受累于形式的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