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谁来繁衍
鲍伯站在高高的石头上大声说道：“我们既然已经拥有了无尽的生命和永不熄灭的火焰，成为了人间至高无上的主人，再也没有什么能撼动我们的地位，那我们跟天上的神明又有什么区别呢？” 底下众人纷纷点头赞同，像被鼓舞了似的男人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能和神明一同享受天上的珍宝呢？毕竟天上的东西可比地下的好太多了。” “对啊对啊，我在梦里见到过，神明的宫殿有——”底下一人当即低声附和，边张开双手比划着，“这么大，而且又明亮又漂亮，相比起来我们的山洞和草屋简直就是猪圈。” “这不公平！” 台下的人开始躁动，激烈的情绪似乎点燃了空气，发出“噗噗”的声音，场面一触即发。 “对！这不公平！不公平——” 抗议声越喊越大声，像是一支泛着寒光的长矛，直穿云霄，传到众神耳中。 “看，这就是我们赠予厚礼的‘好人类’。”布莱恩讥讽一笑，“早知道是这样，一开始还不如照希里安说的重开算了，省得还浪费了净火的壳。” 奥萝拉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想来也是没想到人类会来这么一出。 “当务之急是要打消他们越轨的念头。”曼妮莎摆弄着白嫩的双手，对自己新染的指甲很是满意，“就是有点难度。” “但也不是毫无办法。”柯利弗德插了一嘴，“人类之所以能生出这么多歪心思还不是闲得慌，只要我们整点事让他们干就好了。” “那你有什么高见呢？”希里安毫不客气地反问道。 “不知道，”柯利弗德耸耸肩，“我还没想好。” “繁衍。”一向习惯性在这种场合保持沉默的贝迪尼第一次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什么？”希里安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贝迪尼没再说话，好在卡斯帕理解了她的想法，接过话头：“贝迪尼的意思大概是，首先我们要限制人类的寿命，不能让他们无止境地活下去，不然详情请参考现在。但又不能让人类灭绝，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繁衍出下一代作为生命的延续，这样的世世代代也算作另类的永生吧。” 卡斯帕温柔地弯了弯唇，目光望向贝迪尼，柔情似水：“我说的对吗？” 贝迪尼轻轻点头，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那、那些被限制了寿命的人类该怎么办？”杰奎琳显然考虑到了更深一层面的东西。 “能怎么样”希里安眼底闪过一丝残忍的光，和野兽咬破猎物喉咙时血腥的愉悦如出一辙，“那就去死。反正深渊会处理掉他们的灵魂。” “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听了全场的阿诺德不急不缓地说道，语调低平，“但有一个问题——谁来繁衍呢？” 话音刚落，全场静默。 “既然是我们家贝迪尼提出来的办法，那应该是由男人们去执行对吧？”曼妮莎看了眼在场的男神们，挑唇轻笑，“这样才公平嘛～” “话也不是这么说。”布莱恩抬眼，“现在下界的繁衍大多遵从雌性生育的规律，我们何必反其道而行呢。” 时序之庭的气氛越来越凝滞。 “投票吧。”西瑞尔冷不防来了一句，三天之后，时序之庭，大家投票决定。”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六比六的结果，再怎么看都是打个平手。但一时间又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可以结束这场无休止的争论，众神只好同意了西瑞尔的提议，先回各宫休息，稍后再作打算。 —————————————— 第一日，海蒂娅宫殿。 坐在棕色的雕花小圆桌旁，和煦的暖风夹杂着青草的清香，撩起女神们鬓角的碎发。 “现在我们来聊聊怎么拉票吧。”奥萝拉平缓地说道。 白皙的手拨弄着镀金玫瑰花勺，丝丝白气从镶着金边的杯沿冒出，在杏黄色的阳光下七分满的红茶泛着明亮光润的色泽。 “柿子当然是挑软的捏。”曼妮莎揶揄道，语气里满是不怀好意，“你们觉得呢？谁是最合适的人选？” 海蒂娅有条不紊地进行分析：“我觉得柯利弗德愿意投我们这边一票的可能性最大，毕竟艾丝黛拉在我们阵营。” “可......我、我也不一定能说服他。”艾丝黛拉羞愧似的低下头，声如蚊哼。 “那就上美色。”曼妮莎冲艾丝黛拉抛了个媚眼，自信一笑，“这个我熟，保证可以帮你迷得他七荤八素，然后什么都答应你。” 艾丝黛拉的脑袋冒出一团蒸汽，白嫩的小脸都快被烤熟了。 “我、我尽量吧……只不过也不一定能成.......” “没关系，失败了我们再找下一个目标嘛。”奥萝拉温柔地安慰着有些紧张的艾丝黛拉，一边转移话题，“杰奎琳，别光顾着吃，你有什么看法？” “嗯？” 一块块晶莹剔透的方糖堆叠在嵌有几簇粉蓝绣球花图案的白色圆盘上，像是一座终年不化的雪山，纯净又凛冽。 杰奎琳正忙着方糖夹进杯里，根本没听清奥萝拉在说些什么，只好打着哈哈：“可以啊，我都行。” “很好，看来是打从开始就没听我们讲。”奥萝拉无奈摇头，嗔怪地看了海蒂娅一眼，“每次海蒂娅准备的点心总是好吃得让我们忘记了来的目的。” 海蒂娅慈爱地看着杰奎琳还在加方糖的小动作，一种投喂小动物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 第二夜。 由米黄色和银灰色大理石砌成外墙，摸上去有些粗糙，粉色的大理石立柱与白色大理石柱础相映成趣，微妙的裸粉色配以若有似无的天然黛色纹理，庄严又浪漫。冰球般的蜜色的大月亮，散发着皎洁的光，为雪花白大理石台阶铺上一层薄薄的霜，就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尽管柯利弗德从不向她设限，随她进出他的宫殿，但艾丝黛拉来这里的次数其实寥寥无几。 照着贝迪尼写的稿来背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站在肃穆的的大理石宫殿下，脑子里又过了一遍和杰奎琳排练时的场景，艾丝黛拉用手正了正头上的花圈，上面的花朵刚从曼妮莎的花园摘下来，还带着露珠。 千万不能辜负了曼妮莎她们的期待！ 艾丝黛拉在心底给自己鼓了把劲儿，伸手推开了那扇刻满浮雕的大门。 大厅宽敞明亮，窗格子外的月色流淌进镶木地板，如同一地流银。由植物和几何图形曲线构成的地板图案，木纹的走向与明暗的变奏，暗示了设计者匠心独韵的同时隐隐透露出宫殿主人不凡的品味。 顺着雕花楼梯慢慢往上走艾丝黛拉心如擂鼓，她知道柯利弗德一定在那个地方等着她。 嗯？门没有关？ 艾丝黛拉偷偷潜入房间，想给柯利弗德一个惊喜。她突然停住了脚步，男人斜倚在窗边，月光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圣洁又美好。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侧头看窗外的柯利弗德忽然转过脸来，他并不意外艾丝黛拉的到来，眼底噙着淡淡的笑意，一瞬间仿佛冰川融化，小溪潺潺：“欢迎来到我的宫殿，我唯一的女主人。” “刷”得一下浅红就攀上了艾丝黛拉细嫩的脸皮，嗫嚅了半会儿，她才小声问道：“我今天，好看吗？” 月牙白的露肩长袖纱裙，像一串傲然挺立的铃兰，幽兰雅致，悄然绽放。微卷的棕色长发随意四散，桔粉色玫瑰和不知名的白色小花交错缠绕，编织成神明头上的花环，润泽的翠叶还沾有晶莹的水珠。 听不见熟悉的声音，艾丝黛拉有些疑惑地抬头，却被一把拉进柯利弗德的怀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很好看。” 好看得让我只想把你锁在只有我能看见的地方。 壁炉中火苗摇曳，把相拥的影子投在墙上，旖旎的氛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寂静的夜晚溅起一圈圈情感的涟漪。 艾丝黛拉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脸上那些细密的毛细血管可能会因高温而爆裂，她用手抵住柯利弗德火热的胸膛，试图拉开一些两人的空隙，好让自己冷静一下，但男神岿然不动。 又过了一会儿，男神终于松开了手，把衣服上的褶皱仔细抚平，修长的手指细细把玩着少女稍稍卷曲的发梢，好心情地问道：“这个花环挺好看的，你自己编的吗？” “嘿嘿，好看吧？”艾丝黛拉美滋滋地向柯利弗德讲述花环的来历，“花是曼妮莎亲手培育的，花环样式是奥萝拉设计的，最后由海蒂娅亲手——” 糟糕！把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嗯？怎么不说了？” 艾丝黛拉偷偷瞄了男神一眼：“其实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关于支持男人还是女人来繁衍后代，你已经有抉择了吗？” 柯利弗德的笑容冷了冷：“所以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艾丝黛拉似乎感觉到男神身边的气压骤降，急忙补救道：也不是，想见你才是重点，这个只是顺便问问而已。” 男神面色稍霁，对于艾丝黛拉的说辞似乎还是满意的。 眼见情况有所好转，艾丝黛拉趁热打铁：“你能投我们这边吗……我知道这可能有些难为你，但我们真的很希望能为女人们做些什么，毕竟是我们造出来的人类，跟男人相比她们的身体略显娇弱，确实担不起繁衍的重任。” 艾丝黛拉越讲越激动，不经意间对上男神那双不含笑意的眼睛，瞬间安静如鸡。 “......” 行吧，当我什么都没说。呜呜呜，曼妮莎我对不起你们，作战失败了。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们会再想别的办法的。”艾丝黛拉有些失望，很快她又打起精神，“哦那个，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噢。” 窗外薄云遮住了高悬夜空的明月，壁炉内微弱的火光逐渐黯淡。 柯利弗德没说话，大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之中，艾丝黛拉也看不清男神此时的表情，只能一步一回头不舍地离开，希望通过无限延长这个过程能让他改变主意。 走到门口，男神仍是没有开口，艾丝黛拉浅咬下唇，不甘心地拧着门把手。 咦，门怎么开不了？ 不知什么时候，男神来到了艾丝黛拉背后，一手用力抵住厚重的木门，顺带将少女圈进怀里：“过河拆桥？利用完我就拍拍屁股走人？” 艾丝黛拉感到很委屈：“哪有......明明你也没帮上我......” 看着少女无辜的脸，柯利弗德心头一软，放缓了语气：“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已经跟布莱恩他们许下承诺，要支持他们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艾丝黛拉松了一口气，伸手环抱着男神的脖子，“我就知道柯利弗德是不会拒绝我的请求。” “那你要怎么回报这么好的我呢？”柯利弗德挑眉。 轻轻踮起脚尖，艾丝黛拉在男神的嘴角落下一个极轻的吻，像羽毛一样。少女的脸有些红，低头盯着地毯，就是不敢看柯利弗德。 男神愣了愣，抬手摸了摸那个被亲吻的地方，隐隐有些发烫。 他右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喉咙：“咳咳算了，念在你是初犯今天就放过你吧。夜深了，我送你回宫。” 艾丝黛拉用力地点头：“嗯！” —————————————— 第三天。 曼妮莎、奥萝拉：“唉——” 艾丝黛拉手足无措：“对、对不起！都怪我没用……” 奥萝拉摇摇头：“不关你事，只是我没想到布莱恩他们这么早就达成协议。” “看来兜兜转转又绕回了原点。”曼妮莎搅拌着杯中的红茶，顺着勺子移动方向，一个小小的漩涡形成，似乎永远不会停止旋转。 “下一个软柿子——”曼妮莎拖长了语调，“是、谁、呢？” “卡斯帕吧。”贝迪尼淡淡道，“他不是喜欢珠宝吗，我们可以投其所好。” 曼妮莎：“但别忘了一点，他收藏的珠宝可能比我们加起来的还多，而且更华丽。” 贝迪尼蹙眉，发现事情确实比想象中要棘手。 “其实，”杰奎琳举起手，“我觉得，希里安就是很好的人选啊。看他就像是很好忽悠的样子。” 曼妮莎、贝迪尼、奥萝拉、艾丝黛拉：“......” “嗯？怎么了？我说得有什么问题吗？”杰奎琳四处扭头，发现大家都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话是这么说，但一般那些中立党或摇摆派会更容易被游说成功。而希里安他——”奥罗拉顿了顿，“他应该是坚定不移站布莱恩那边的。” “欸欸欸！？是这样的吗？”杰奎琳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声音闷闷的，“那我就想不到有谁了……” 贝迪尼：“海蒂娅呢？你怎么看？” “海蒂娅？海蒂娅？” “嗯？你们在叫我吗？”连被叫了好几声，海蒂娅才反应过来。 奥罗拉担心地看向还有些出神的女神，关心道：“亲爱的海蒂娅，你没事吧？怎么一整个上午都心绪不宁的？” “哦我没事，”海蒂娅避开了奥萝拉关切的目光，小声说道，“可能是有些累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那我们就别再打扰海蒂娅了，各回各宫吧。”曼妮莎一锤定音，“反正也讨论不出个什么结果，明天的投票也只能是打平，到时还得商讨另一个解决方案。既然如此我们今天还整活些什么？明天的事就让明天的我们烦恼去吧！” 海蒂娅：“......” 杰奎琳：“有道理！” 女神们纷纷离开了海蒂娅的宫殿，只有宫殿主人还静静坐在原位，攥得泛白的拳头松开又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