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月圆（二）

    写完春联已经日近中午，褚老太爷一早出去访友还没回来，勤务阿姨给她们下了水饺。

    吃完饭，四人各自拿着写好的春联去屋外，指挥着勤务兵到处张贴。

    却双从来闲不住，见状也搬把椅子过来，在墙上比划。

    桃夭最有眼力，跟着过去帮忙，留下了余绮和阮毓在原处。

    “你呀，没事儿就该多出来走走。”做大嫂的，cao心的也多，看阮毓仍有些拘束，余绮言辞殷殷，“两个弟妹性格都很好处，无论爱好还是专业，咱们几个人还都能找到共同话题，往后别老一个人闷着。老四有空陪你最好，我就怕他忙起来顾不上你，再把你憋坏了。”

    阮毓腼腆一笑：“嗯，以后嫂子不嫌我烦就行！”

    “都是一家人，往后别这么见外。咱们家跟别的家庭不一样，没那么多不必要的规矩讲究，老爷子就一条宗旨，家和万事兴。父辈们几十年如一日的团结，他们兄弟姐妹感情也不错。都是嫁进来的媳妇儿，我跟她俩也说过，往后要是有什么为难事，千万别客气！对你们几个，我全当meimei看。”

    说话的工夫，那边两人已经贴好了一副门联，却双站在椅子上喊：“大嫂，没歪吧？”

    余绮笑着摇头：“挺好……天冷，贴好了就下来，别冻着。”

    串门回来的褚老爷子，一开车门就看见几个有说有笑的孙媳妇，忍俊不禁：“家和万事兴，难得这几个孩子能处一块儿去！”

    “也是首长您教育有方。”秘书老关鞭辟入里，“孙子们个个出类拔萃，婚姻上虽然各有各的波折，可找对象的眼光却很一致，他们媳妇儿全是文化人，无论挑哪一个出来，都能在自个儿领域里独当一面。往往越是优秀的人，心胸就越敞亮，才越能看见别人的好，她们相处起来也更融洽。”

    “嗯，有道理。”老头儿下车来，昂首阔步往院里走，脸上带着些若有若无的骄傲。

    余绮转身看见爷爷回来，和阮毓上前几步，一左一右簇拥着老人。

    “这字儿写得好，有英雄气概！”看正门中间贴着个崭新的硕大“福”字，老头儿更是得意，转头夸赞，“老四媳妇儿，你再辛苦辛苦多写几个，我找老苏老潘他们显摆显摆去……”

    阮毓愣了一下，重重点头，余绮帮她应答：“行，先让四弟妹歇歇，过会儿就给您写。”

    老人颔首，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都二十九了，老大没一起过来？”

    余绮一撩门帘，把老人让进去才说：“他前几天下基层慰问去了，按日子算今天应该能回来。我发个信息给他说一声，要是回来的早，就让他直接来玉泉山。”

    “好，你看着安排。”

    这时却双和桃夭也忙完进来，妯娌四个坐一起陪爷爷说会儿话，见老人累了，余绮使个眼色让勤务兵扶着上楼午睡。

    上面房门刚关上，这边余绮手机就响了，她不小心按了免提。

    “姝年，想我了没？”

    电话里，褚淮安声色温柔而有磁性，却双闻言一敛眉，故意冲桃夭及阮毓干咳一声，余绮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忙关掉免提，去门廊下接听。

    大约煲了十来分钟电话粥，余绮才折回客厅，若无其事道：“爷爷回来时交待，让给隔壁几位老爷子也写副字，这大过年的，送一副不如送一套。反正你们几个的墨宝都能拿出手，走吧，咱们再辛苦辛苦。”

    书房里暖意微醺，写完了字，几人坐在一起聊起闲天。

    却双忽然想起什么，好奇地看着余绮：“嫂子，刚才大哥在电话里叫了句什么，你接着脸就红了？”说着咋舌，“我寻思老六两口子就够腻歪的了，没想到，比起你跟大哥，才是小巫见大巫……”

    桃夭也凑热闹：“论恩爱，还是得看大哥大嫂的。”

    余绮无奈垂眸：“姝年，他给我起的字。”

    “哎哟！”却双刻意惊呼，“我记得《红楼梦》里，贾宝玉曾给林黛玉起字颦颦，咱们大哥可真会啊！具体哪两个字啊？”

    见惯大风大浪的余绮，此时竟被问得面红耳热。

    阮毓勾勾唇，面上也显出了俏皮：“我猜——是静女其姝的姝，玉貌绮年的年。”

    桃夭反应过来：“大嫂姓名里的绮字，有一层意思是美丽，正好跟这个姝字契合，后面跟一个年，名和字互为表里，恰到好处啊！”

    余绮肃一肃面色：“他也是心血来潮随口说的，估计当时没想那么多。”

    “怎么我家那口子就没点儿心血来潮的劲头呢，唉……”却双长叹一声，故意苦着脸问左右，“四哥和江宁有没有雅兴大发过？”

    不出所料，阮毓摇了摇头，反是桃夭低下眉去，语气轻柔：“他上次图省事，倒也给我起过一个。”

    “好嘛，不愧是一个娘胎里的亲兄弟！”感叹一霎，却双追问，“什么字？”

    “其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虽然不排除偷懒的嫌疑，不过胜在贴切大气。”

    听大嫂这么说，却双没来由地酸起来：“我家傻子真要有那份儿心，偷懒我也认了！可人满脑子都是战略战术，除了跟我讨论攻防演练，他就没别的话！”

    阮毓哑然失笑，想起自己和褚昭陵的日常话题也差不多，夫妻相处的情趣，大都基于共同爱好。